梁周二老最大的差異在於經濟條件。這和二人的性格有著極大的關係,梁老年輕時有段時間對修練猶為癡迷,甚至達到了連家都顧不上的境界,以至其妻抑鬱早亡,其子輟學入獄,若不是有老周這個死黨,說不定早就家徒四壁,吃飯都沒著落。而後年歲愈高愈迂腐,秉著清心寡欲的心態,不謀什麼財路,也不續娶,打算就這麼混完草草一生。
老周從小就有一個夢想,來自白求恩。他立誌要做一名中西兼顧的醫生,不求起死回生,隻為問心無愧。在那個年代,醫生這個職業不僅受人尊敬,而且收入也高。盡管自己是個修真人士,但家人的生計卻總是放在第一位。同時他又能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天賦有限,修真一事可大可小。在努力謀生的同時也不放棄修煉法術,說不定哪天有了奇遇呢?
而且二老還有一個共同的遺憾,即是年輕時沒機會踏足大學的大門。
可以說,梁勉的出世,似乎點燃了二老心目中那最初的渴望。
二老打心底希望梁勉這個好胚子能夠圓了他們這輩子都難以實現的夢。退一步說,即便梁勉也修仙不成,就以梁勉的智商,怎麼說也是塊大學生的好料子,自然要不惜血本地培養!於是老周動用多年積累的人脈,將梁勉的學校,班級甚至座位都安排到位。可是費了一番人情和心思。
可受到人情照顧的梁勉學校生活過得怎麼樣呢?
梁勉早在開學時,曾以一個偶然的翻書和蹙眉的動作在那女教師的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第一印象,引得這女教師對梁勉的格外關注,甚至還毫不吝嗇地向在同一辦公室的教師們介紹。因此梁勉即便沒有在花名冊上留下繁體字,他也在教師之間出名了。
這讓當事人十分苦惱,他也不知道哪裏得罪了這些老師,總是在能夠被老師們看見的地方遭來指指點點,唧唧歪歪說個不停。起初他哪裏知道人家是在誇他呢?而誇他的人也不知道,梁勉看書時皺眉頭的真相——他當時的想法是:這也叫書?!上麵居然還有圖畫!文字從右上至左下根本念不通!
後來梁勉真的像個小孩一樣,摒棄了前世那些閑雜無用的知識,麵前的一切都感覺十分新鮮有趣,就起了泛舟汪洋的念頭,於是就加入了普普通通的小學生的群體中。盡管如此,他可不想像前世那樣被人當怪胎培養,所以在智力和處事方麵都顯得和小孩子一樣無疑。至少是在眾位師生的眼裏是這樣。
時日一久,梁勉就習慣老師們拋來的驚奇眼光,先前動用靈力將老師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話雖是聽清楚了,但他的確不明白小孩子能安安靜靜地坐著邊看書邊思考是一件多麼難能可貴的事。漸漸地,讚揚的話語早就在耳邊磨出老繭。
轉眼間,梁勉已經度過了快一個學期了,在這上半學期結束之際,卻是突如其來了一件令任何人都沒想到的事。
這一日,是二十世紀的最後一天。
正值小孩子的放學時間。由於前幾日下過幾次大雪,氣溫驟降,寒意橫生。街上除了來往的車輛,行人的蹤跡十分少見。然而,學校門前卻是人滿為患,嘈雜不堪。
我們將視線轉移到學校門口,不對,應該是校門口對麵的小巷子裏。
烏黑的牆角站著兩人,一人中等身材,身著灰白不一的破舊棉袍,肥臉大耳和小鼻子凍得通紅,腦袋上油光可鑒,典型的猥瑣邋遢模樣;另一人較常人瘦高,一頂鴨舌帽頂在頭上,帽沿壓得極低,加上昏暗的天色,相貌難見。人們見了總會琢磨著他走路會不會撞到電線杆?不過很少有人注意帽沿之下偶爾射出的精芒了。
二人顯然在這裏等了許久,這不,邋遢之人開始抱怨了。
“我說大哥啊,你一大早把我從暖被窩裏拉起來,趕了一天的路,這時候不去找個地方吃飯,站在這鳥都沒有的地方幹嘛?”
“哼。”瘦高個冷哼一聲,懶得答話,帽沿下一雙細長似狐狸的眼睛眯成一條線,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學門口。
邋遢之人見他不理睬,本想繼續說,忽地聽見校門口的嘈雜聲漸漸大了,不由側目,原來是小學生放假了!他一大早的懶覺被大哥打斷,一路上根本沒得到任何解釋。二人到這裏便鑽進了這無人的巷子裏,這裏望出去,剛好可以講校門口的景象盡收眼底。他似乎猜到了什麼!瞅了瞅瘦高個,詢問的口氣叫道:“大哥……”
“別廢話。”瘦高個邁著均勻的步伐,平穩之極,低聲道,“跟著我,不準東張西望。”
以二人的速度,走到校門口隻需半分鍾。瘦高個在門口左邊找了個視野開闊的台階,舉目眺望,不一會兒,就發現了目標。他連忙叫了小弟,也不敢伸手指,隻是道:“看見遠處的那個女孩沒?粉紅色呢絨長襖,羊角辮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