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今天你被找去說了什麽？”老大在飯後跟著我進了廚房，仰首問道。
我笑，挑眉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想知道先生不高興的原因。”老大扭捏了一下，才說。
不高興的原因？
我怔了怔，幾乎要去摸自己的臉。不高興有這麽明顯地寫在臉上麽？又覺得自己大驚小怪，保護自己這種事情我還是做得不錯，鬆懈還是應該。
不過，那件事情還是不跟其他人說得好，尤其是這幾個小的。相處的時間已經超過半年，我對的感覺說深不深，說淺不淺，隻是我從來淡漠，對他們也沒有放過多心思。他們表麵上不說，怕也是對我敬畏多過喜愛。
一直跟著我不是辦法，李家村不是安全之處，他們本是逃難，因我留在此處並非長久之計。
我伸手拍拍他的腦袋，手心一片柔軟，老大的頭發雖然漆黑如墨，未想發質柔和仿佛剛長的絨毛。蹲下來，直視他的眼睛。
“你有沒有想要去的地方？”
“先生問什麽？”
“那天的地圖……你記得多少？”
“郾城，永城，還有海城。”
“它們如何？”
“郾城靠海，聽說碧波海一望無際，宛如藍天般延綿不絕，景色非同一般。永城產礦，鐵銅居多，連惜師父就在永城定居。而海城……”
“嗯？”
“我母親的故鄉就是海城。”
我笑笑：“我明白了。”又拍拍他的腦袋，簡直愛不釋手，可惜平常他一副大人模樣，讓我隻能嚴肅對待，“去洗澡，早點睡吧。”
“先生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卻異常固執。
我頭有點痛。
“你看我現在開心還是不開心？”
他遲疑了一下，道：“似乎……開心？”
“既然我現在開心了，那個問題也就沒有必要回答了吧。”
“先生！”他皺了眉頭，忽然警覺地往門口看。柳延站在那裏，神色奇怪。我隻是笑，讓老大回去。柳延似乎隻是出來走走，不小心到了這邊，不經意聽到了些東西，並沒有什麽。他態度坦然，我也自然什麽都不問。
× × ×
沒有料到的是，夜裏居然下了一場大雨。
我是被雨聲驚醒的。
時間應該是在半夜，肚子好象有點餓。這是以前從未出現過的情況，半夜醒來，肚子餓，除非在睡覺之前，我沒吃飽──但很明顯，那種虧待自己的事情，我不會做，更不被允許做。特別在後來，我搬到蕭家裏去住的時候，蕭家媽媽每晚都要灌我們一大堆湯才滿意地離去。
她那種喂法，以及看我們的眼神……
讓我想到，豬。
中午和晚上都是柳延動手，明明很可口的飯菜，我卻……
難過得直想哭。
故而根本沒吃多少。
夏天，突然撒一陣雨，理所當然的模樣。在這裏，雨水卻似乎是少有的，進入夏季好些時候了，這還是第一場。嘩啦嘩啦，淅瀝淅瀝地。在夜裏，有些驚心動魄的味道。
蕭怕打雷……
她一直強悍得不像個女人，更不像個人類。
下雨的天，她便早早收拾了睡覺，關上燈，拉上窗簾，打開ipod，音量是不大不小──她說聲音大了就是心虛，既然是害怕了，不如睜大了眼睛看著，張大了耳朵聽著，很快就會過去。通常是鋼琴曲，偶爾是流行音樂，更多的時候是動漫或者遊戲的背景音樂──畢竟是做這一行的，沒有熱愛怎麽可以。
有時實在是睡不著，她一個人晃到廚房，搓麵粉，做蛋糕，包餃子，或者堡一鍋湯。閑下來，心裏空空地，會更加害怕。
於她，這種害怕也變成了一種曆練，然後變成她休息的理由，最後成為她消遣的一個部分。冷靜地分析，冷靜地處理，最後習慣。
猛地閉了眼，然後緩緩地睜開。
希望……
希望可以……
希望可以看到臥室裏被強製貼上去的少女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