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屋頂,窗外,風聲雨急。
* * *
起身披了件衣服,睡著睜大眼實在是不太適合我,於是思索半晌,我決定出去走走。近來心神不定,還好沒有跟老大睡在一塊。雖然讓他們三兄弟擠在一起很不厚道,倒是,委屈自己從來不是我的做法。
雨很大。
嘩啦啦地響。
應該可以……
遮蓋。
風中有燭光在搖曳,窗子在吱呀吱呀地叫喚。
我遲疑了一下,走過去探出頭去看了一眼。
裏麵沒人在,空氣已經有些冷清了。
這個時候……
是因為大雨的關係嗎?
略一思索,我轉身朝屋後走去。那裏,有一片不大的藥草田,長勢喜人。這樣的天氣,有點糟糕。啊──我一拍腦袋,為什麽我忘記了搭蓬這樣好的方法?!為了保護幼苗,鄉下人總是小心翼翼地將竹片折彎了插上,上麵蓋一層薄膜。天晴的日子透透氣,雨來了趕緊蓋上。
我真是……
不折不扣的白癡!
腳下的速度加快了,急急地從雨簾裏過去,很快,一身濕透,不過我沒在意。
黑暗裏,有一個身影正在忙碌。
他手裏抓著稻草做成的墊子,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蓋在已經被衝開一些的藥草上,一盞燈晃悠悠地掛在一邊的樹枝上,照著他的臉蒼白而柔和。
我沈默不語地接手他的工作。
他也不說話。
我和他,兩個人,一言不發地迅速將那片不算小的藥田蓋好。然後一人抓了一把鋤頭開始挖通水溝,比平常要更深一點,被衝下來的藥草也一並挖開丟在一邊。
停下來,風吹在身上,才覺得冷。
一抬頭,對方哆嗦著蒼白得泛紫的嘴唇看在眼裏,既討厭,又讓人生氣。
“回去吧,換身衣服。”
說完,我轉身走在前麵,迅速地換了身衣裳──這個速度,在以前,還被訓練過呢,因為住校的緣故。洗澡像打戰,穿衣像打戰,吃飯也像。
廚房裏的火還有溫度,灶上,鍋裏,擺著一盤盤的菜,以及粥,散發著淡淡的誘人香氣。我呆呆地站了一會,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蕭對我說過的話來。
“呐,阿禎,最誘人的呢,不是完全暴露,或者直接誘惑,而是半遮半掩,似有似無。香氣也是,你好象聞到了,很近,又好象沒有,一點跡象都沒有……”蕭半撐著下巴,懶懶地,“阿禎,這就是誘惑的最高境界哦!”
鍋裏的菜肴,就屬這類型。
燒火,放薑塊,水開了放白糖。
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木木地。
拿出一個大白碗,裝了薑湯,回頭就見柳延一身白色裏衣站在門口。見我回過身皺眉,他似乎有些慌亂,伸指指了指灶台,張了張嘴,撇開頭,才說道:“給、給我的嗎?”
“恩。”我遞給他,自己也拿了個碗,一口氣喝了。
感冒這玩意兒,雖說問題不大,但一直“纏綿”很麻煩也很不舒服。
能避免,就避免。
空氣漸漸靜默,雨滴聲聲,我坐了一下,摸了摸肚子,便徑自拿了筷子,把菜搬出來,斜看了他一眼,輕聲問:“你回去穿件外套,出來吃點東西吧,大半個晚上都在忙。”他點了點頭,果然去穿了件藍色的衣服回來坐在我對麵。我已經幫他盛了小半碗的飯。
吃完了,他伸手收拾,我也不跟他搶。
最後回自己房間之前,我叫住了他:“小延。”這個稱呼,在知道了某些事情後,越發地別扭起來,“明天能幫我做一些帶在身上的藥麽?像傷寒之類的,金瘡藥什麽。”
他聽了,點點頭。
其實,我最想問的是,柳延,你有什麽企圖?
仔細想想,自己也真是荒唐。幾乎可以肯定對方的目標不是自己,而是那四個小鬼,至於原因,我不想讓自己陷入一個危險的境地。
無論什麽都要好好愛護自己,這樣的想法早已深植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