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現在的小丫鬟啊,可真是沒什麼眼力勁兒,新人順著舊人,年輕兒的可不得順著長輩麼,要說教養這東西,還真不是人人都有的。”楊姑姑瞥了眼秋葵,想也不想便往最前麵一輛馬車走去。
秋葵攥著拳頭,低聲道:“說誰沒教養呢,你才沒教養,你……”
“秋葵,”沈長寧捋了捋她的後背,“別管那些有的沒的,你也不是頭一回見著這樣的人了。”確實,想當初她在夜店當服務生時聽見那些公主對她罵罵咧咧的話,可比這惡毒多了。
“我這不是氣不過嘛,您說說,她謝姨娘不過是個妾,那老婆子憑什麼那麼橫。”秋葵叉著悶聲道:“而且謝姨娘還不是正房呢,怎麼就這麼自覺地跑到首轎去了?”
沈長寧笑了兩聲,覺得秋葵真是可愛:“她願意坐哪個就坐哪個唄,跟我又沒什麼關係,管那麼多幹嘛。倒是你,別老想著跟楊姑姑頂撞,她是謝姨娘的心腹,得罪了她,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你。”
秋葵吐了吐舌頭,便攙著沈長寧向第二頂走去。
“哎哎哎,這不是二小姐麼,今個兒真是對不住,老爺特許了給三小姐獨自一頂轎子。如今三小姐體弱多病的,怕是傳染給您就不好了。”楊姑姑還真是眼尖,還未等沈長寧走近,便邁著碎步過來止住了她。
沈長寧向著不遠處轎邊站著的謝姨娘福了一福,任由奶媽抱著沈含笑從未身前走過,邁上了轎子。
“不應該呀。”
沈長寧愣了一愣,轉頭看去,隻見孟弦正站在轎子邊,一身筆挺的墨藍色祥雲暗紋長袍,腰帶處垂下一塊墨色玉玦,頎長的身影佇立在細碎的陽光下。長發用一枚精致的玉冠全部束起,低垂的長睫下閃爍著黑曜石一般明亮的雙眸。
“不應該什麼?”沈長寧的心髒“砰”地極具跳動起來。
孟弦笑道:“照你的性子,不會那麼謙讓啊。”
“照你這麼說,我這樣的性子,就該和謝姨娘爭到底,拚了小命往那轎子裏鑽?”沈長寧拉著秋葵從車上遞來的手,踩著腳凳往車軾上爬去,“怎麼,不是不理我的麼?”
孟弦默默地扶了二人一把,而後輕輕拂了拂袖,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溫暖,可卻笑得那樣讓人捉摸不透:“主仆有別,孟弦怎敢衝撞二小姐?”說著,撩起衣擺飛身跨上身側的一匹白鬃黑馬,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沈長寧坐在轎子裏,知曉在那最前麵一頂轎子裏,謝姨娘肯定與爹爹說些她的壞話。時至今日,沈長寧才無比想念起從前通靈的時候,想如今那樣看不慣謝姨娘卻沒法做什麼。要是放在以前,她雖不敢招惹那些厲害的妖魔,可小鬼怪也是可以使喚著來嚇嚇人的。
秋葵幽幽地攥著帕子,想盡了一切她能想到的惡毒的話語來咒罵楊姑姑。可憐她從小生在沈府,斷然沒有見過外麵市井的話語來。
“還記得本小姐教給你的後宮生存法則麼?不爭不搶,淡薄明靜,像你這麼火急火燎的,清宮戲裏活不過三集。”沈長寧說著,打了個哈欠:“秋葵,坐好,坐直。”
“嗯?”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沈長寧便心安理得地靠在了秋葵的肩膀上。
昨兒個夜裏,她將剩下的幾塊山茶棗泥糕就著半杯茉莉茶給偷吃了,一吃不要緊,躺在床上愣是撐的睡不著了。饒是沒敢吵醒外麵的丫鬟,一個人隻穿了襪子在屋裏兜著圈子消化食。等再睡著,半夜打更的都不曉得打了多少次了。
一路上跌跌撞撞,半睡半醒地,居然讓她熬過了兩三個時辰。
“這是到哪了,出城了沒?”沈長寧揉了揉眼睛,順帶著將嘴角的口水也擦了擦。
秋葵哭笑不得地捏了捏肩膀:“小姐啊您可終於醒了,您要是還不醒,秋葵這肩膀可就別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