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保佑，她好容易適應了沈長寧這個身份，她不要再成為過去的薑晴天了啊……
可裴文衍的臉上並看不出什麼波瀾，異樣的神色一閃而過，也不曉得是不是她看錯了，那嘴角邊竟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然而，蘆葦在片刻間凋零腐朽，取而代之的是地上滾落的沾血的石片地下，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一株嬌豔的月季花來。
裴文衍拍了拍手，笑著將那紅花折下：“好花配美人，你這位美人，我娶定了！”
沈長寧知曉前世那會兒，鮮血是可以變腐朽為新生。隻是，那已經是很遠的故事了。
這一刻，眼前的男子臉上刻滿了貪婪與喜悅。
原本風流倜儻的模樣，像是他刻意帶上偽裝自己的麵具。而眼下這樣的裴文衍，讓沈長寧感到害怕。
沈長寧沒有接過他手裏的花，心虛地向後退了兩步。隻見那花從花苞到綻放，再到枯萎幹涸，不過是點頭的功夫。
“兩位施主不去大殿禮佛，怎的有空來這裏閑逛？”隻見原先那白胡子的住持方丈笑眯眯地走了過來。
“了無大師。”裴文衍雙手合十，這廂沈長寧才注意到自己原來一直竟不知曉大師的法號。
了無點了點頭道：“這塊地上，原本種的是從喻夏引來的花種，受雪原水日夜滋養，如今到了中原地帶，竟能遇血而生，殿下是不是覺得很神奇呢？”
沈長寧舒了口氣，本還以為是自己原先的通靈體質又回來了。
而裴文衍似笑非笑地點點頭：“自是神奇，了無大師，本王剛想去找您拜別，可巧在這遇見您了。”
了無笑道：“王爺這麼快便要回去了？”
“本王一朝回了懷楚，總不能像之前那般遊手好閑，如今忙裏偷閑出來了兩日，眼下也該回去了。”說罷，意味深長地看了沈長寧一眼。
“恭送王爺。”沈長寧彎了彎膝蓋，見裴文衍往大殿方向走去，應該是要跟沈言寒暄一番去了。
了無目送裴文衍離開後，轉而向沈長寧笑道：“天女之姿，老衲今日總算有幸見到了。”
沈長寧愣了一愣，低頭看著自己將將停住滲血的拇指。
“二小姐可曾聽說過東越靈族？”了無大師把玩著手裏的佛珠。
沈長寧搖了搖頭。
了無笑道：“傳說臨海東越國有兩個部族，一為相裏氏，駕馭萬靈，其血可化腐為生；一為薑氏，善做傀儡，可抵禦千軍萬馬。若是能得這二族傳人相助，必能坐擁天下。”
“既然有這種本事，那些皇子貴族不得爭破了頭皮去納賢？”
“非也，”了無道，“傳言馭靈的最後一位傳人，本是東越一代女將，戰功赫赫。後來在東越與懷楚的大戰受傷後，被懷楚的一位將軍所救，而後共入愛河。二人本打算就此歸隱，不問世事，卻被兩國分別作梗，直逼得男子墜崖，女子難產而終。”
沈長寧倒吸了一口冷氣，說什麼將軍女相，到頭來還不是朝堂政治的殉難品。
“再者，兩支部落世代修好，在相裏族傳人離世後，薑氏也不知所蹤。”了無歎了口氣。
“可是，大師又為何喚小女為天女呢？”
了無笑道：“這世間，本就沒有能夠遇血而生的花種。”
沈長寧腦子一片空白，時而又想起前世那些真真假假的片段，情急間竟抓住了大師的衣袖，問道：“大師可知，小女根本不是沈……”
“是有何妨，不是亦有何妨？人生而為人，便是都有著他應有的使命。上天賜給了二小姐重新來過的機會，何不在這世間，好好走上一遭？”了無抬頭看了看遠處的晴空，似是若有所思。
“所以，大師的意思是……”
了無依舊是淡淡笑道：“天機不可泄露。”
“二小姐——”
遠處傳來一幹丫鬟仆從的呼喊聲。
沈長寧望著四處尋找自己的下人，從一幹人中，竟一眼看到了那紫衣明眸的少年。
“今日多謝大師能夠指點迷津，大師之言，小女銘記在心。”
了無撚了撚手中的佛珠，看著漸漸遠去的身影，歎息道：“紅顏易逝，良人難覓，可惜，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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