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鈺的嘴角永遠掛著一抹淺笑,像陽光一樣能把人的心房給溫暖了一樣:“你這丫頭,越發沒大沒小了,戰地凶險,豈能拿生命作兒戲?”
薑晴天曉得她這樣撒嬌的模樣真的很能讓人起雞皮疙瘩,可就憑她頂著沈長寧這張十五六歲的少女臉,她大可以像隻小貓一樣沒皮沒臉地,果然有偉人說得好啊,大可以活成原本最討厭的模樣。不過對於她自己,表哥尚能先關心一下自己的安危,而夫君見了她第一句話便是警告女兒之身不能入軍營,就連自己的身形也分辨不出來……還,還不如孟弦……
“孟校尉這是犯了什麼過錯?”薑晴天定定看著這個男子,他不是原先的太子表哥了,而是睥睨整個天下的皇帝,“五弟,如今一切以大局為重,少些家長裏短的醋事為好。”
“報——前方軍情來報,叛軍直逼大營……”
“還有多遠?”
“半城之隔。”
裴文鈺點了點頭,平日裏的儒雅俊秀的麵龐上畫出一抹堅毅:“足夠了。”繼而揉了揉薑晴天的腦袋:“將你的夫君借朕用上一用,此戰之後,定還你一個太平天下。”
“太平?”薑晴天沉吟道,“長寧沒有安定盛世的抱負,隻願身邊的人都能平平安安。”她的前一世沒有牽掛,這一世,她也不願多些什麼牽掛。她冷血慣了,隻有這一世她才懂得什麼是人間不隻是冷,還有暖。隻是她貪婪,不想失去剛剛擁有的親情和幸福。
裴文衍長舒了一口氣,對著軍帳門口站著的親衛道:“將王妃送回汴陽城。”
“不要!”薑晴天的眼眶裏噙著些淚花兒,狠狠瞪著要上來攙扶的侍從,“我就在軍帳裏等著你們凱旋,我哪裏都不要去……”
“沈長寧!”裴文衍的表情變得嚴肅,眼神變得淩厲而寒冷,冷得像是那個將她扔在馬廄發高燒的雨夜,“你呆在這裏,除了給本王,給聖上添麻煩,你還能幹什麼?”
薑晴天愣了一愣:“可是,汴陽太遠了,我不想成日坐在王府門口等八百裏加急的情報,我想第一時間知道你們的情況!”
“情況?”裴文衍冷哼一聲,大步邁到規矩站在一側的孟弦身邊,幽幽道,“你們?怕是聖上,加上本王,都不如這位校尉大人更讓你牽腸掛肚罷。”
“裴文衍……你……”薑晴天不敢直視孟弦如水一般的眸子,也不敢直視裴文衍如鷹一般盛氣淩人的步步緊逼,徹骨的涼意從頭上冷冷澆下。
“蘇葉!送王妃回府!”裴文衍一字一頓,轉而向一臉驚愕的裴文鈺抱拳道,“皇兄見笑,眼下該去召集將士準備作戰了。”
蘇葉一如他的主子般,走上前去向著薑晴天鞠了一躬,“王妃……”
“裴文衍!老娘白記掛著你了!好,趕我是吧,”薑晴天緊閉著眼睛點了點頭,咬牙道,“皇兄,長寧先回府了,你們一定要將叛軍打的落花流水,長寧遠遠地為你們助威!”說著,扭過頭去,將原本有些淩亂的頭發重新束好紮在棉布冠裏,昂首闊步直接從裴文衍身邊走了過去,眼珠子竟沒往她夫君身上瞥上一眼,完全忽視掉這個人的存在。繼而走到孟弦身邊屈膝福了一福:“孟大人,隔了許久重逢,沒想到這場景還真是尷尬,前些日子見了曲家嫂嫂,相談甚歡,此次回了汴陽,長寧定會轉告她一切安好的,大人一定要保重啊。”
孟弦的眼神有些飄忽,曲連枝,她還是見到了曲連枝。
果然,這個世界總是與自己相悖的。怪隻怪,他孟弦此時此刻無權無勢。
薑晴天走出軍帳,隻見軍營中的將士開始向著校練場集合,而她身形瘦小,又穿著男子的粗布衣裳,也沒人有閑心看她一眼。
“王妃,事不宜遲……”
薑晴天抬頭望了望天空:“蘇葉,你說我是不是特招人厭啊?”
“王妃此言……”
“行了行了,你也不是第一天認得我,咱們關係也沒生分到那個程度吧,”薑晴天聳了聳肩,“算了,跟你們說話太費勁。”
蘇葉輕笑道:“那麼,跟王爺呢?”
“王爺?”薑晴天叉腰道,“他還忙不迭趕我呢,提他作甚?”
“非也,恕屬下直言,蘇葉跟了王爺那麼久,可是頭一回見到王爺對女人這樣上心。方才王爺也是關心王妃,不然也不會說那些話來氣您。王妃想,若是您留在軍營中,王爺他還有作戰打仗的心思麼?”
薑晴天點點頭,看著自己的足尖:“話是這麼說,道理我也都懂,跟我吵架拌嘴我都沒所謂,隻是他為何偏要拉上不相幹的人?”
“不相幹……王妃是指……孟大人?”說話間,兩人已走到軍營之外的,蘇葉牽過兩匹駿馬,將其中一把韁繩雙手捧上。他抬眼看了看日頭,估摸著若是快馬加鞭將王妃送回府回來,還能趕上助王爺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