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玕抬眼輕看著她,目光中也恢複了往日的漠然。她有意將語速放緩,吊著盛羅的胃口道:“法子自然周全,不過自古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世上可沒有任何計謀是萬無一失的。至於有多大把握?那就要看公主了。若公主幫忙,把握自然大些;若公主不肯,那荊城百姓少不得就聽天由命了。”
“少賣關子。隻要能救荊城,說吧,要我做什麼?”盛羅直言答道。
琅玕一笑,扶著弑龍的手,在厲姨剛剛讓起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整了整衣角,悠悠說道:““先不忙,我這法子著實有些狠毒,但卻是救荊城唯一的法子。所以事後,不免要背些人命,擔些罵名。在下不知這樣的後果,您公主之尊可願意背負?又是否…擔的起?”
“隻要能救下荊城百姓,要錢要命,拿去就是。便是天塌下來,盛羅一人背著。”盛羅目光堅定,聽得出這是她肺腑之言,沒有絲毫托詞。
“好,公主大義,朗幹欽佩。那就請您連夜啟程,去荊城督戰。”
“督戰?”長公主驚愕反問。
“是,我要您以長公主的名義,讓荊城守將梁以平,三日後和敵軍決戰北甕坡。”琅玕神色泰然的說道。
“郎幹,你瘋了吧!你知不知道,荊城現在守軍多少?敵軍又是多少?”
“當然知道,守軍三千不足,敵軍三萬有餘。”琅玕沉著應道。
“敵人十倍兵力於我!哪本兵書教給你,這樣的劣勢,可以決戰?”盛羅狠狠瞪著琅玕,雙目中的火焰仿佛能立刻把人燒死。“此時不讓荊城據城力守,竟要大開城門,決戰?哼,你是想荊城官民都去送死嗎?”
“不是送死,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如果守城,荊城一無天險,二無援軍,敵人已經兵臨城下,靠荊城區區三千將士,你告訴我,拿什麼去守?”
盛羅一怔,但仍是堅持道:“不能守,也要守。總比白白賠上三千將士性命要好得多。兵法有雲:奇正環相生,孰能窮之?能守一刻是一刻,未必就不會有轉機。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要拚死請命,就是在求朝廷出兵,求一個轉機。可是以目前的形式去決戰,是快哉,但這無疑是去送死?毫無價值。”
琅玕聽言冷冷一笑,“公主兵法學的不錯。以逸待勞是好,但是也要分時、分勢,不然就是紙上談兵。”
說著琅玕向盛羅走近一步,雙目冰寒,直對上盛羅的怒火,定定道:“守城?以目前的形勢,敵人若此刻不惜一切強攻,你覺得荊城撐得過三日嗎?與其將兵力耗費在一波波攻城的鏖戰中,還不如索性定下三日之約。為自己留出三日時間,厲兵秣馬,休整以待。這不是無謂送死,是緩兵之計。你懂了嗎?”
聽到琅玕這翻話,盛羅不由心中歎服。的確,守城定拖不出三日,倒是定下戰書,敵方必會考慮攻城不如決戰來得傷亡消耗少,而等下三日。這樣做,確實可以為荊城爭取三日的時間。可這短短三日又能做什麼呢?
想到此,不由麵上輕蔑,柳眉上挑,冷哼道:“那三日後呢?三日後我們又該如何應敵?拖延三日,是為了給荊城官民寫遺書嗎?”
“寫遺書隻要三個時辰,而三日卻足可以讓敵軍慘敗,南朝和韃虜的聯合瓦解,短時期內,絕不可能再威脅晉西。”琅玕斬釘截鐵。
盛羅望著琅玕篤定的麵容,話語中滿是肯定,心中不由一愣。這位答疑院掌事雖生的病弱,但骨子裏的氣勢,卻猶如此刻的星空,空遠廣漠,詭譎莫測。他若不是高明的投機之徒,那便是深藏不漏的絕世高人。而這兩種人,前者會將荊城打入地獄,後者又可以將荊城送入天堂。她該相信哪一個呢?
“公主不必想太多,此刻也沒有時間讓您想太多。公主不如也和朗幹賭上一局。若三日後決戰大勝,所有功勞都歸公主;若三日後我們敗了,朗幹願意用項上人頭為西麓陪葬。公主可願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