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玕此言一出,真可謂以命相搏了。盛羅剛剛的懷疑,被琅玕的賭約消了大半。對於盛羅,這看似是無本買賣,荊城已經病入膏肓,不治即死。既然已經是彌留之時,那無論是靈丹還是毒藥,沒奈何,都要試一試。可不知為什麼,盛羅卻隱隱產生了不安,可能是女子的直覺,也可能是荊城百姓的生死攸關。竟讓她躊躇著,不敢下注。
不等盛羅回答,身旁的劉公公猛的跳出來:“公主,不可。您是大宏長公主,身份何等尊貴,怎能去荊城涉險。若是被皇後娘娘知道您不好好讀書,反而卻幹涉朝廷軍政,擅弄權術。公主要擔的罪責可是不小啊。”
盛羅向來討厭身邊的一群閹奴,他們唯利是圖,名義上對她是照顧,其實暗地裏卻被陳後命令,對她諸多監視。此時劉公公出言,反而加重了盛羅的逆反。無意之中,倒幫著琅玕又推了她一把。
盛羅狠狠睃一眼劉公公,示意他閉嘴。又抬眼正視琅玕,氣蘊丹田道:“我賭了。”
琅玕心中失笑,這位公主果然不是隻順毛驢。但不管怎樣,既然她接下令箭,那下麵就該她發令了。
“好!那你即刻去荊城,以長公主身份下令辦三件事。”琅玕悠悠站起身,走到窗欞下,伸手將窗戶推開。望著明亮的星空,掐指略一沉吟:
“其一,下戰書,三日後大開城門,決戰北甕坡。其二,召集城中壯丁,在城西五十米處,以土堆牆, 牆上豎高杆,懸掛五色大旗。其三,派出探子,將決戰的消息放出去。就說,荊城金銀堆積如山,城破之日,不計官民,可隨意取拿。記住,這個消息,不求傳的遠,但要密集。務必讓南朝和韃虜臨近的城池部落,人盡皆知。”
這三點,除了第一條盛羅明白,其餘兩條完全是七零八落,看似於取勝全無關係。不過是做個大旗杆,傳個開戰的新聞,他何必說的如此鄭重其事。盛羅麵上不禁湧起疑惑。
“你不必想明白,隻要照我說的去做就行。”琅玕瞧著她的神色道。
“讓我去做,總該和我說明緣由。你做這些究竟是為什麼?對戰事有何幫助?”
琅玕一笑,淡淡打趣道:“賭局已開,下注無悔。公主既然已經押寶,是輸是贏,看結果就是。至於我用什麼姿勢搖骰子,雙手還是單手,站著還是坐著,您卻是沒有資格管了。”
“郎幹…”
“盛羅,相信先生吧。”就正在盛羅預備發怒之時,一聲輕喚悠悠飄來。
盛羅連忙循聲轉頭,不由心喜叫道:“皇兄!”
再看了一眼推車之人,不由更喜“建煬表兄,你也來了。”
來人正是去而複返的皇子長芮,為他推車的卻是建煬侯陳承黎。此時,兩人踏著月色進來,輪車在深夜裏發出吱喲吱喲的低響。
他們的到來,打亂了琅玕的步調,她不得不也轉過臉來。做在輪椅裏的皇子長芮,果然同弑龍描述的那般,生的一副好樣貌,眉眼不帶一絲貴族的倨傲,反而多了一份平易近人的可親。
再轉看身後的陳承黎。這是琅玕第一次見到他。他並不束冠,長發披落背後,隻將前額和鬢角的發絲用一根玄色的絲絛紮緊,衣袍寬大飄逸,緩緩走來,帶出一股道門玄風。而眉間那一豎血紅,卻格外醒目。
琅玕躬身,輕施一禮,“朗幹見過皇子殿下、見過建煬侯。請上座。”
厲姨聽到芮大夫竟然是皇子,又十分感激他今日的相助,遂趕緊將上位的椅子撤掉,接過輪椅,將他推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