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詳問麓中事 中(2 / 2)

裘貴不想琅玕竟不在意,不由喉頭一哽,繼續的話題又咽了回去。心思一轉,另接話道“唉,您有所不知。西麓雖然院首隻一人,副院首卻又四個。大家明麵上分了司政、司學、司務、司律,看似各司其職。可落到大事上,就隻院首一人的話可聽。我們這些不過是擺設。”

琅玕點頭,“也是,權力極中便於管理,隻是卻對管理的人要求嚴苛,行事半分偏差不得。往往一點小紕漏,就能釀成大禍。集權,是利也是弊呀。”

裘貴聽到“紕漏”二字,心中不由一喜。這是郎幹言明對現任院首的不滿嗎?心裏想著,麵上卻不敢造次。又忍耐不得,隻得應承試探,“對對對,所以院首之職,一定得是忠心克職的方能做得。不說別的,西麓可是朝廷人才的倉庫,將來這裏走出去的學子,說不定就是哪方的棟梁,真是偏差不得。我時時想起章大人的勞苦,就自歎佛如啊。”

琅玕自是對裘貴的心思洞若觀火。輕輕撫弄著海棠,顯得極為喜愛和嗬護。突然手指猛得下了力道,竟將整枝枝條上的葉片一一拔了下來,獨獨留了一隻粉白的花朵。

她慢悠悠的將海棠放到裘貴手裏,“裘大人何必做司馬牛之歎。世事無常,花開花謝,說不定什麼時候您也要身兼大任,倒時您一人獨大,可不要推卻,不能啊。”

琅玕話落,裘貴一雙眼睛就像閃著星星。狠狠咽了咽唾沫,才顫抖道:“若真有一日天降大任於裘貴,裘貴必然不敢忘了國師和郎先生的大恩大德。”

琅玕惻惻一笑,骷髏的麵上盡顯鬼魅之意。“裘副院首,這是怎麼話說的。你要知道,郎幹隻是據實承報,可沒有答應您什麼呀!”

“知道知道。裘貴心裏都明白,自助者天助。無論結果怎樣,我都跟定了先生。從今日起,裘貴對先生惟命是從。”裘貴急急站起身,躬身一禮。

琅玕麵色平和,待他施禮後,方才抬手示意他繼續坐下。“裘大人,真是個多禮之人哪。也罷,隨你吧,好壞都是你的造化。不過我初來此地,麵上總要投其所好。不知章大人有什麼喜好?”

琅玕如此說,在裘貴心中就是應承了,這麼想著,院首的職位竟是十拿九穩。不由心花怒放,趕緊回道:“說起章大人,倒奇怪。他一不好酒,二不好色,以前都是喜歡附庸風雅,家中掛著了許多真跡字畫。輕易不肯請人去家中坐坐,就是怕誰多看了兩眼,自己白吃了虧。嘖嘖,真真是個摳老西。“

裘貴笑起來,一張癡肥的臉上,半條褶子都沒有,有些孩童的圓潤。隻是眉眼間盡是睥睨與不屑,顯出他的陰沉。琅玕看著他的麵容才覺可笑,低頭隨著笑了兩聲,應道,“果然小氣。”

“可是這兩年,他連這些也不喜歡了。“

裘貴的笑容頃刻由揶揄變為神秘,“他棄文從武了。快半百的年紀,竟要投身武行。你說可笑不可笑?據我探聽,章大人這兩年間,可買了不少好馬。還在他家裏西邊蓋了個馬場,其中不乏千裏駒,汗血寶馬等珍品,粗粗算來,也有千餘匹之多。”

琅玕不露聲色,心中快速將剛剛聽到的內容,整合聯係。

艾草-巫蠱-養馬…難道…?

琅玕心中一沉,麵上卻打趣道:“這麼看來,你對章大人倒是有心了?不過這位章大人行事也有趣的緊,看來郎幹是要好好拜訪一下,多瞧幾眼他收藏的好字畫。看他是否同你所說,會肉痛。”

“這是自然。就怕他邪風未祛,再添心疼,那可真要病去如抽絲了。”聽郎幹打趣,裘貴忙順梯上牆,諂諂接話。滿身的贅肉笑的一顫一顫的。

正說著,不妨厲姨端著藥碗走了出來,一看見裘貴,臉色霎時一沉,將托盤重重放在石桌上,“郎大人,吃藥了。”

琅玕自是明白厲姨為什麼惱她,也不多說什麼,捧著碗一口氣將藥喝幹。又把空碗向下空空,揚起一臉乖順。

裘貴不明就裏,明明早上見到這美婦還是一臉和悅,此時對著主子倒變了臉色。主仆之間份位,分明顛倒了,一時搞不清楚郎幹的家規,又拿不準這美婦在郎家的份量。不知該說些什麼應承,隻能一臉訕笑的尷尬著。

“郎大人,屋裏早飯已經擺下了。吃了飯,還是回床上躺著吧。裘大人,我家大人身體不好,少陪。”厲姨臉色稍緩,口氣卻不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