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動情(1 / 2)

就在琅玕自己欲走之際,陳承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語氣軟了下來,“剛才是我心情不好,語出冒犯。”琅玕不理,甩手欲脫,陳承黎突然如同懇求道,“今日是我父母的忌日,先生能否陪我喝一杯?”

琅玕驀地一頓,陳承黎又道,“十歲的時候,我的父母突然就死了。師傅帶我回來,可走的時候,連我也一並扔下了,所以今天這個日子,不僅是我父母的忌日,也是我真正成為孤兒的日子。”

陳承黎嗓音發顫,琅玕的心頭似是被針尖刺痛,欲走的步子卻是再也挪不開。“你如此懷念他們,他們一定對你很好吧。”

陳承黎猛地灌下一杯酒,“我們陳家從祖父就是閑職,父親雖然刻苦,但能力平平,在朝堂之上也沒有多少建樹。所以他們一生盼望的就是能光耀門楣。我從出生,他們就將我交給師太撫養。每次我回府,或是他們去看我,都會為我準備下很多吃的、用的、玩的,每次臨行之前,我都記得母親總要抱著我哭一場。臨了卻是主動推開我,厲色著叮囑,好好跟著師太學習,他們盼著我學成歸來的一天,能發揚陳家,有一番作為。可是現在...嗬,也許我能,可他們卻是永遠看不到的。”

琅玕慢慢坐了下來,“那你不怨恨他們嗎?若這十年,你能生活在他們身邊...”

“不,師傅待我如父如母。這十年我過得一點都不遺憾。我幼年頑劣,父親每每來看我,撞見我不用功,也會動手打我。可師傅總是護著,手把手教導,苦口婆心勸誡,對我從沒有過哪怕一點點的疾言厲色。說來可笑,那時的我倒是不願意回來見父母的時候居多。直到父母死了,師傅避而不見...嗬,當時我不明白,現在我知道,是因為你去了水閣...師傅待你極好吧,甚至肯為你舍棄了我...\"陳承黎說著,一絲幽怨暗上眼眸。

琅玕有些詫異,因為她眼中的靜宜永遠是嚴肅的、自持的、冷冰冰的,讓她感覺不到半點溫暖。她的心中忽的一震酸澀,抬手將酒杯端了起來,壓了一口,才悠悠道,“師太從不許我喊她師傅,我也從來沒見她對我笑過。她隻是讓我看書、背書再看書、背書...你實在不必羨慕我,你現在能遺憾的,我卻連遺憾的資格都沒有。”

不知怎的,陳承黎的心口驀地一疼,剛剛對琅玕的醋意全部消散無蹤,“你的父母...”

琅玕又喝了一口酒,賭氣道,“我無父無母,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有人生,沒人疼。我活著的十六年,每一天都是當最後一天過得。我吃的藥,比喝的水還多;見過的人,比養的鴿子還少;發病的時候,整夜整夜的咳,睡不了半個時辰;銀針落在身上的針眼,就像水閣外那一片蓮葉,密密麻麻,青青紫紫,翻個身都像滾在砧板上...怎樣?比比我,你是不是已經覺得太幸運了。說實話,若能給我同你一樣的十年,就算讓我立刻進地獄,我都不會皺下眉頭。你可知道,那讓你魂牽夢縈的水閣,就是我十六年來的全部,今天睜眼看到的是那片水,明天還是那片水,後天... ”

陳承黎再也聽不下去,不受支配的猛的起身,火熱的唇齒狠狠印上琅玕還掛著酒漬的櫻唇,如落岩搬堵住了她悲切的聲音。一瞬之間,琅玕眼前忽然一片模糊,心突突狂跳個不停,渾身無力,隻能撐大瞳孔不可置信的看著陳承黎近在咫尺的臉。她放佛覺得雙唇上有簇火苗在灼灼跳動,燒的她的整個麵龐火辣辣的疼。 須臾,她才意識到這是吻,這是陳承黎在吻她,憑生第一次的吻...直到此時,她的理智才重新收回大腦,刹那仿佛受驚的小兔,用盡全身力氣勇敢地向後奮力的掙脫。

陳承黎卻不給她逃脫的機會,雙臂緊緊一扣,緊緊將她擁進他硬實胸膛,琅玕還要掙脫,陳承黎卻帶著有些哽咽的聲音在她耳邊低低的懇求道,“讓我抱你一會兒,就一會兒...”

不知是他此時的聲音太過魔性,還是那個珠子讓她太過依賴,有放佛是被一種莫名的酸軟感侵蝕,她就這樣乖巧的在陳承黎懷裏,慢慢合上了眼皮。

琅玕的小院再次喧囂起來,是陳承黎終於被晚風吹散了些酒,忽然發現懷中的人似乎不對,低頭一看,她已經軟綿綿的沒了神智,手臉都像三九天的冰雪,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陳承黎酒已經被完全嚇醒,緊緊抱起她,風似的向屋裏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