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陰陽路上無老幼,可是夫婦一同離世卻不多見。琅玕聽言,不掩疑惑道,“一同離世?他們是怎麼沒的?”
“噢,閣主原來不知。是那年行宮狩獵的途中,行經一處陡坡,也不知怎地,老陳候夫婦的馬車突然受驚,連人帶車一並滾下山澗。當場就斃命了。”南袖語氣溫婉,露出發自肺腑的惋惜。
“不知怎地?行獵的馬車都是宮中馴養,想來可靠,怎會突然受驚呢?”琅玕自覺蹊蹺,接問道。
南袖猶豫了片刻,才壓低聲音,悄悄道,“查過,可什麼都沒查出來。祖父就將此事壓了下來,不許再提了。”
琅玕識趣的止住話題,心中浮起一絲陰雲。她忽然想起那晚剛見到陳承黎時,他寂然的身影落在濃密的花蔭之中,像是飄零在人世中的影子。
“你們聊什麼呢,聊得這樣投機?”
正談話,冷不防一聲伶俐爽脆之音插了進來,兩人同時抬頭,卻是盛羅一身華裝麗服走了進來,頓時嵌進滿眼錦繡。
南袖笑著,快步迎上她,“咱們公主,今日好漂亮呀。不知是要穿給哪個看呢?”
盛羅聽言,臉頰泛起一片紅潮,待紅潮退去,眼角才敢斜了下琅玕,口齒不似平常利索,對著南袖嗔道,“你也學壞了。竟學了些小女兒的貧嘴刁舌。還不是母後非逼著,才穿成個花瓶嘛。”
“你可別推到別人身上,就你那性子,別人不知,卻唬不住我。若是你自己不肯,誰逼的了你?”南袖一反剛剛的穩重,嬉笑著分毫不讓的戳穿她。琅玕一旁度量著,她二人的情份該是十分親厚的。
盛羅也不相讓,撅起嘴道,“我勸你別孟浪,更別逼我說出你的事來...承黎表兄今日可在呢!”
盛羅此言剛落,南袖氣勢立即弱了下來,臉紅到脖頸。琅玕笑了笑,知道南袖是因自己在場,有些尷尬。忙端起茶,似是沒聽見般擋住了臉。
“這幫下人是怎麼伺候的!”不想盛羅叫了起來,指著亭外矗立吩咐的一個丫頭道,“郎先生是不能飲茶的,陳候沒囑咐過你們嗎?還不換了蜜水來?”
小丫頭受了訓斥,心中膽怯,忙迭聲應著,趕過來將琅玕的茶盞撤了下去。琅玕自梁以平送了南茶,仗著身體一日好似一日,也嚐了一些。這一嚐到,就喜歡上了。而這幾日長芮看的緊,她再沒得著機會飲茶。近日見茶就擱在眼前,不由就饞了。這原本是她的錯,卻連累著小丫頭挨了罵。
咳了一聲,緩了下尷尬,另問道,“你該和宮妃們一路,怎麼先來了。”
“等不及了唄?今日早朝,可熱鬧炸棚了,母後和臣公們一準早不了。誰等他們去?”盛羅語出輕快,隨即轉向琅玕,一雙眼睛晶亮晶亮的,“先生好些了嗎?這幾日我想盡法子要出宮看你,可都被看的死死的。”
南袖想起盛羅剛剛的緊張的模樣,似是心中明白了什麼,眉眼挑著她,先打趣道,“等不及什麼?怕今日鶯鶯燕燕搶了公主殿下的意中人嗎?”
“你...”盛羅淬不及防被抓住話把,登時臉麵掛不住,“我找表哥去。今日非要把你心裏的那層窗戶紙捅破了不可。”
盛羅賭氣就走,南袖一把拉住她。“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我跟公主道歉吧。”
盛羅撅著嘴,笑了起來,“你我有幾年沒見了,見麵就嘔我?可知我多想你呀。還好今日宇王沒上朝,不然四王中怕他也來不了。咱們也見不著了。”
因陳後他們要早朝後才能得閑過來,怕陳承黎這邊不便應承皇親女眷,所以特旨宇王不必上朝,先過來幫著招呼。對於此,三人心中俱是知道,可盛羅分明話裏有話。琅玕問道,“四王都不來?此話怎講?宜王不必說,那宥王和寕王又是什麼緣故?”
“打起來了唄。前些日子,宥王的封地上發現了座鐵礦,聽說挖出的礦石含鐵極足,產量也大。今日寕王偏說,那鐵礦有小一半兒延在他的封地上。他倆的封地本就接壤,寕王要均分,宥王自持是先發現的、占的又多,哪裏肯讓。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後來怎樣?”楠裳問。
“能怎樣?程相暗裏護著宥王,母後也不能多攔。寕王本來脾氣也不好,吵得沸反盈天。又帶出了前幾日提起的普濟寺前主持智難的事情,程相說放人,國師要立斬,這下更好了,連他倆都鬧起來了,朝堂那還不都反天了。梨妃當即就被送回了後宮,說是怕動了胎氣,今日也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