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還沒開始,謝娟就跟著張揚開始了漂泊的生活。社會對這兩個剛出校門的大孩子來說是陌生的。白天他倆一起找工作,但找工作遠比他們想象的要難得多,跑了一個星期,問了十幾家單位,都是徒勞而返。
晚上他倆大部分是在廣場或公園的露天卡拉OK場之間轉悠消磨時間。這時期,露天卡拉OK很盛行,每晚隻要是晴天,太陽還未落山,卡拉OK的老板早早就在廣場,公園,甚至是街道邊,擺好音響、台式大彩電和錄像機(確切說是放像機)拉開架勢招攬嚎客。而且攤位密度也很大,有的地方每隔十幾米就有一家,競爭也異常激烈,各家都不甘示弱地把聲音調到最大,相互幹擾在所難免,至於是否擾民卻無人問津。各家曲目大體雷同,也千篇一律地播著以三點式美女搔首弄姿作為視頻背景的流行歌曲,別說正常的男人不會浪費這可以刺激健全的生理優勢觸發衝動,就連聽不到聲音的聾啞人和失去聽力的老頭,都會駐足死盯著電視熒屏,但所有的男人都是撐死眼餓死屌。最可恨的是視頻製作人,美女視頻要麼是三點欲露還遮,要麼到肚臍眼就停隻現了上半身,以至於有個老頭趕忙跑過去,扒著電視框往下苦苦尋覓。人們不得不承認“三點式”已經成為當時文化傳播的主流。兩塊錢一首歌,張揚唱過兩首——《小白楊》和《一二三四歌》把老板鎮住了,以為他是專業的,懇請他以後能天天來,唱歌不要錢,給拉拉人氣就行,但他隻能是過把癮,卻得不到一分錢報酬。直到他倆花盡所有的錢,仍沒找到工作,還在大街上到處轉悠,那天晚上我倆身無分文,又饑餓難忍。他想起平時他倆常去的涼粉攤,叫她在公園等候,他去要了兩份打包涼粉,然後假裝掏遍口袋也沒找到一分錢,便對攤主說:“真不好意思,忘了帶錢了,下次一起給你吧。”攤主爽快答應了。之後的幾天,謝娟每天乘家裏沒人的時候回家,做夠張揚一天吃的飯菜,再用飯盒帶回來。
每天轉悠到晚上九十點鍾之後,他都先按時送她回家,然後自己回化校的教學樓的樓道裏睡覺,直到有一天被打掃衛生的老王發現,並給他講述了事情經過,才在他的催逼下,又一次住進他的宿舍。這次的宿舍不再是值班室,而是化校的苗圃場,一個獨門獨院的花的世界,老王是唯一的園丁。老王給張揚提供免費的食宿,又囑咐他平時多看看書,鼓勵他爭取來年考個好學校,累了就放鬆一下,去澆澆花。張揚住進去的第二天,謝娟就從家裏偷來了米麵,被老王責怪一通:“到嗯(我)這裏還要帶什擬咋(什麼呀),誰沒得個磕磕碰碰!小帳(張)跟嗯(我)孫子一樣大,看到你們呀,甭提有多高興,嗯(我)就把你們看作孫子孫媳婦一樣,孫子吃老爹的,還不天經地義呀!”就這樣,異性的祖孫三人過著和睦而快樂的日子。
就在他倆為找工作苦惱的時候。楊光和另一個同伴趙鐵柱也來到了淮海市。楊光高考外語的時候,跟前位的考生趙鐵柱交換答案,被監考老師發現了,結果兩人都被逐出了考場。之後,兩人覺得實在沒臉回家了,便結伴來到淮海市,準備找個臨工解決生計問題。可一切都沒他倆想象得那麼美好,幾乎跟張揚一樣,跑了好多天,直到他們花盡所有的錢,也沒有一家廠子願意要他倆。萬般無奈,他倆隻好站在汽車站對麵的路邊向行人乞討回家的路費,可過來四個假乞丐奪了他倆的錢不說,還要揍他倆,窮途末路,他倆隻有拚死一博,結果真應了那句話,“橫的怕不要命的”,他倆把對方四個人打得人仰馬翻,落荒而逃,恰好黑老大楊光明路過此地,目睹了打架的經過,遂叫小兄弟把他倆叫到跟前,一問楊光不僅跟他同姓,就連名字也隻有一字之差,頓覺多了幾分親近感,便收留了他倆。楊光明是淮海市黑老大之一,主要經營地下賭場,靠抽頭、打水、放高利貸,謀取暴利,這樣的場合魚龍混雜,自然是非不少,也就需要一些敢玩的打手,由於弟兄多勢力大了,他又把手伸向了一些娛樂場所,為他們派駐兄弟去看場子,也就有了收取保護費的由頭。楊老大收留楊光和趙鐵柱,自然也就是看上他們的膽量和身手。楊光和趙鐵柱跟了楊老大之後,被安排在北京路上的兩家歌舞廳看場子,偶爾也會利用老大的威名,在北京路的沿街店麵和菜市場,幫城管管理一下市場,收取管理費和攤位費,給弟兄搞點酒錢。日子過得也算逍遙自在,但他不知道他的老同學張揚正處困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