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蔦蘿(1 / 2)

夜沉沉的,漆黑的蒼穹沒有一點星光,空氣裏彌散著悶熱,沒有風,似乎上天隨時都會降下一場滂沱大雨一般。

晚風院裏,許白若坐在廊下的一張太師椅上,炎炎夏日,她的肩上卻披著一番絲綢披肩,枯槁得幾同老嫗的麵容在遊廊風燈的映照下,恍如鬼魅。

她的手裏捧著一個小巧精致的花盆,花盆裏是開著白色星狀小花的蔦蘿,她的雙眼,直直地望著晚風院的月門,一眨不眨,像是在等待誰人歸來一般。

然而,她的眼神卻是空洞而呆滯的,像是一尊沒有情感的木偶。

忽然夜風狂做而起,吹得遊廊下的風燈搖曳不止,也吹得她灰白的長發胡亂飛揚。

然,她的雙眼仍是眨也未眨一下,她手中的蔦蘿花,在如此夜風中,卻是動也未動一下。

“小姐,起風了,快回屋吧!”一直站在許白若身後的丫鬟小言眼看著夜風已將她的發絲盡數吹亂,而她仍是無動於衷,不由得出聲喊她。

“回……屋?”許白若將頭緩緩低下,看著手中的蔦蘿,低聲呢喃道,“我不回屋,我要在這兒等清盞回來……”

“小姐,您先回屋吧,說不定明日鳳公子就會回來了呢?”眼見許白若不聽話回屋,小言不禁急了,“小姐您還是快快回屋吧,不然大少爺會責罰我的。”

“哥哥……”昏黃的燈光中,許白若幹涸的嘴角微微牽動,低低的聲音在夜風的攪動下顯得嗚嗚咽咽,“哥哥那麼疼你,怎會舍得責罰你呢……?”

小言頓時僵住,臉色不禁變了又變,“小姐,您,您怎麼能這麼說……”

許白若不說話了,隻抬手一下一下地撫摸中手中蔦蘿的莖蔓,雙唇微微蠕動著,似是想說什麼,卻終沒有說出口。

風驟然間停了,緊接而來的是漫天的雨絲,在潑墨一般的夜空交織成一張密密麻麻的網,仿佛要將世間的一切都籠罩其中,窒息的壓抑。

“呀……小姐,落雨了,您快回屋吧!”小言看著不斷滴落到地上的雨,驚呼一聲,“小姐您就可憐可憐奴婢吧,讓大少爺看到您沒回屋,肯定是要責罰奴婢的!”

太師椅上的許白若,一動未動,好像沒有聽見小言的話一般,她的眼裏,似乎隻有手中的那一盆蔦蘿。

天際一道亮白的光,一道閃電像是劈開了沉黑的蒼穹,拉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轟——”沉沉雷聲緊隨而至,雨勢在突然之間變得猛烈,自屋簷不斷滴落到地,濺起的水珠滴滴沾到許白若的長裙擺上。

“小姐,求求您,回屋吧……”小言看著愈來愈大的雨勢,語氣裏滿是緊張和顧忌。

遊廊的風燈在雨夜中忽明忽暗,突然,一個玄色的身影出現在院子的月門,正緩緩朝許白若踱步而來。

“大、大少爺——”小言愣愣地看著愈來愈靠近的男子,臉上掠過驚惶,連出口的聲音都微微發顫,“奴婢,奴婢正要扶小姐回屋的……”

許穆安撐著一把黑底紅紋的油紙傘在許白若麵前站定,雨水將他風燈下的影子撕扯得朦朧,然而,縱是如此大雨,他玄色的衣袍卻是滴水未沾,便是他踏在雨水中的黑緞及膝長靴,也是幹爽得不見一點一滴的水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