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平常的動作,出自辰宇之手後,便讓一旁三人瞪大眼怔愣在當場。到是當事人渾然未覺一派自然,夾著菜不斷往她跟前的瓷碗裏送。
晚膳時她一直在旁伺候著,跟著又在止鑒堂外寸步不離的候著,想起來有些暗暗的不舍:“吃多點,別餓著。”
始終默然不語的姿晴,偷偷楸了眼辰嘯後,才聞聲,低頭,心不在焉的拿起筷子,看著跟前的碗,突然下意識的驚呼:“哇!這麼吃會撐死人的。”就算讓她吃,也沒必要把食物堆成山吧,多浪費。
被她這麼一叫,其他人也忘了先前的驚訝,發笑出聲,前一刻彬彬有禮,下一刻本性盡露,早就是眾人習慣的姿晴了。
見公孫終於放下觸景生情的愁緒,她也突然覺得開心了些,索性放下刻意的禮,反正他們也早習慣了她偶爾的不拘小節:“公孫哥哥你這邊關一去就是一個月,可把姿晴想死了,每天悶得緊,都沒有陪我說話。”
“你啊,是嫌沒人陪你去媚香樓惹事吧。”此情此景,不禁讓他鬆了心神,像是回到從前,博惠年間,他們可以肆意的在歲寒亭把酒閑聊,毫無顧及。
“媚香樓?”辰嘯好奇的問著。
“是啊,從前這丫頭便常嚷著要去那玩,出嫁前終於如願了,結果在那兒把老鴇氣得說話都打結了,那場麵現在想來都好笑。”談起往事他也就口若懸河了,忘了禮,片刻刹那揚著笑,有的皆是從前的美好。
辰淵忍不住大笑:“十哥果然沒說錯,你確實嬌縱胡鬧,真恨沒能早點認識你呢。論起整人來,韻菲算是其中翹楚了,也沒你那麼大膽,妓院都敢鬧。”
“其實……姿晴也不過是去泄恨罷了,那地方帶給她太多存下陰影的夢魘了。”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既然辰宇對她似有好感,那就該握住,搏同情,又能讓他們對她減了防備:“成修他們把她從那帶出來時,身上的那些傷痕,觸目驚心。那老鴇是活該,若不是姿晴向來天真不記恨更沒報仇的心思,她早死了。”
“你在媚香樓待過?”辰嘯突然問道,略有感慨,那一臉始終無邪的笑背後到底藏了多少辛酸,這種感覺……他似乎能體味。
“你不是祥玉公主嗎,你阿爹還是前朝丞相啊,怎麼會……”辰淵也跟著驚訝,才發現一直他隻是在她麵前發泄著自己的不快,卻從未問過她的事。
姿晴低首不著痕跡的凝眉,不解公孫軾怎會對他們說起此事,他明知那是她最不願回想的傷。莫非……是想讓她握住辰宇?
咬了下唇,她略抬首,盡量讓自己眼裏能顯出些晶瑩薄霧:“我不想提這事,更不想回憶那段日子。”見公孫聞言鬆了口氣,她才知道自己猜對了。
然他卻不知,複國的事她已不願多幹涉,天下誰主又如何,隻要每個人都能幸福的活著就夠了,何必……再要掀起紊亂。
“好了,別談這事兒,以後那地方你別去了。”那眸裏的痛是偽裝不出來的,辰宇撇了眼,突然說話,聲音有些隱忍的怒氣。
各懷心思的幾人皆不再說話,公孫輕微一笑,果然辰宇對姿晴的感情不一般,突然想起了從前的那同簽之緣,興許是注定了的。深知自己卑鄙了,為了替致沁報仇,他幾乎連姿晴都利用上了,然倘若辰宇真是個不錯的歸宿,也算替這丫頭尋了個好婆家吧。
姿晴則沒太在意,隻覺習慣了,辰宇常會突然冒出那麼幾句讓她不得不藏於心底回味的話。一雙鳳眼卻始終緊瞧著辰嘯,她多希望能在那張臉上看見不舍看見愛意,然卻除了些許無奈之外別無他物,直到那灼熱的視線引起他的注意,看他突然壞壞一笑,她才倉皇低下頭,也許方才那一刹她想他臉上找的東西……全都聚到自己的眼裏。
若是當初真嫁去了淩乾到也好,可如今天天都有機會相處,原本壓根不濃的感情也都有機會濃了。她見識到了他的認真、執著、偶爾的天真,無法控製的讓這自做多情的越來越深,看他對韻菲的無微不至,無法不咬牙的妒。
但她卻開始懷疑自己愛的,隻是那個愛著韻菲時的辰嘯……
之後又閑聊了會,她始終沒在放太多心思進去,見天色晚了,他們便也散了。陪著去門外送走人後,姿晴認命的回屋替辰宇裏著床,熏著香。今夜輪到她守夜,來了白鷺園才知道,這表裏沉穩幹練的七爺,骨子裏挑剔的駭人。睡前定要喝杯上好的茶,梳洗的水溫度要適宜,還有一大堆零零總總的,著實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