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如花似玉女,生於末代帝王家。國破家亡烽煙起,飄零淪落夢天涯。
陣陣雷聲轟鳴般響起,姿晴起身望了眼外頭,趕忙關上窗。因這突來的陣雨,積鬱多日的沉悶散了,些許涼爽沁心。看著眼前專注在棋盤上的明宣,繼續入座,淡撇唇,擲下白棋,候其下文。
這幾日他常跑來陪她,話從不多,也都固執的不再聊起國事,這些太沉重,他興許知道她不想再擔。交情也始終說不上深淺,似是不過幾麵之緣,又似是他們糾葛了好久,糾葛到所有人都痛。
“你有心事?”明宣抬頭,問道。
“沒有。”她一口否認,不覺得任何事都該告訴他。那一日後,她並未如約去看過赫騫,他派人捎過無數封信來,然她到底不想在和那迷樣的男人牽扯太多,他的眼神讓她直覺的逃避,逃著他,逃著往事。
“是嗎?我不覺得你的棋藝會差到如此地步。”他仍是挑眉,婉轉著繼續,不希望她瞞著任何事,讓他無法去幫。
“你不是很會算嗎?算一下就知道了。”輕言,語裏有嘲諷。
他頓了頓,才說:“你信命嗎,信很多事都是命裏注定的,很多人都是前世裏欠下的嗎?”
“或信或不信,當真如此那或許我欠了很多人。”她回恍惚,命,她到底還是不想懦弱的信了。
“是生世輪回裏太多人欠了你,今生該來還的。那日街邊第一相遇,為何會寫下‘瑤’字來算?”這對他來說太重要,這一世他僅能憑著零星記憶,憑著那一點牽連把她尋到。
思忖片刻,她眼神突然空悠:“隻是夢裏常出現的名字,我聽見有人在喚她,那張臉我瞧不清,隻覺濃濃深情,不斷呢喃著‘瑤姬’二字。”最後還是坦誠的回答了,或是說關於此事,放在心頭多年,連她都想急著尋個解釋。
他露出一絲欣喜,萬分肯定她便是自己要尋的女子,她的夢,泰山石碑上的詩,這一世他便是為她而來:“姿晴,你信我嗎?信我會幫你,直到確定你幸福為止嗎?”
“嗬……幫我什麼,我連此際自己在追求什麼都茫然著,幸福,我的幸福在十歲那年便沒了。”
不再多言,隻噤聲看著她,淡雅灼熱。這個女子背負著讓他煎熬了千年的魂,她是瑤姬,縱已褪去光環拋卻仍是禍水紅顏,她……是瑤姬,那個生世輪回中他注定求而不得的女子。護她,是他要贖的罪。還清了,興許他才有資格找曾經遺漏的那份幸福。
被他瞧得有些不解,如此複雜的言,正盤算著想法子避,房內突然響起叩門聲,如獲福音般的開心,她起身開了門,看著門外有些慌亂的丫頭,皺起眉:“出什麼事兒了?”
“晴姑娘,有封你的信,捎來的人是冒著大雨來的,一直重複著要親手交到你手上,讓你萬萬要看,說是人命關天。”丫頭喘著氣,不漏一字的交代,說話當口更不忘有禮的向明宣欠身。
接過信,沒有猶豫,更是夾了些許好奇的打開。片刻後,臉色煞白,信中隻雲赫騫出事了,蕭月的筆跡她還記得。不再耽擱,搶過門口丫頭手中的蓑衣,奪門而出,始終無法視若無睹。
徒留下明宣困惑皺眉,濃烈的擔心,拿起信,默默的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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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壓根就沒有心,沒想到我還是高估了你的狠絕。”逢見門邊的麗影,一聲嘲諷油然而生,夾了濃濃恨楚。
“他怎麼了?”沒理會,姿晴隻是直接的問,若非必要她實在不想再踏進這兒。
“幸好隻是受了些輕傷,但是外頭雨大的很,他還偏要帶著傷去找你,讓人瞧了不忍,所以我才故意在信裏誇大了。”邊領著她往後廂房走去,邊解釋著。見她似是鬆了口氣,更覺諷刺:“你倒還是滿在乎他的嘛,知道他等了你多久嗎,就你這條命還是靠他撿來的,怎就如此狠心。”
“月兒你這是哪兒的話,如今的姿晴不比當日,隻是個奴婢,哪能說出來便出來的。”話裏帶了絲冷然。
“嗬……是嗎?他就在裏頭,你自個兒進去吧,我還要招呼客人。”她輕撇,帶了絲鄙夷,那夜之後她們便注定回不到過去了,或許從一開始她們就在比究竟誰比較狠辣。
姿晴點頭,看了她半刻,張口翕合,最終還是斂神推門入內,看著床上閉目仰躺著的男子,俊逸側臉,分外硬朗。露在被褥外的肩頰,滲著殷紅的血,讓她倍覺刺目的皺眉。
輕聲走到床邊,交叉手臂,靜靜的俯著他思緒千回。搜尋記憶才發現,似乎他在自個兒印象中,永遠都是這般的傷痕累累。
良久,他突然睜開眼,目光死死的鎖著她,一刻不緩,沒有驚訝,她依舊一臉冷漠,撇唇問:“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可以幫你奪回大辛的身份。”他忍著陣陣痛楚,聲音仍是蒼勁有力。
“大辛不是我的,榮辱興衰與我無關,我隻希望此後餘生,生活可以平靜的不再被打擾。”平靜了許久才發現,腥風血雨的戰亂似乎已經不是她想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