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進屋,還未燒旺的炭讓那本來就不住人的屋子涼的很。姿晴下意識的瑟縮了下,隻瞧了一眼,辰嘯並未作聲,隻扯下自己的披肩替她罩上。這丫頭……或許確實懂得隱諱,但那大大咧咧、不懂照顧自己的個性怕是改不掉了。
怔愣了須臾,姿晴才在冰蕊的輕咳下緩回神,並未給出辰嘯任何感激的情緒,甚至連個眼神都吝嗇的不肯拋。緊了緊神,徑自往臥榻邊走去,沒料又是一陣驚訝襲來。
床上的女子確如林蚺所言,傷的很重,肩頰處、腹間都還滲著刺目的血。然讓姿晴屏息的卻是,那張瞧起來尤為狼狽的臉竟是……明櫻。
“你認識她?”輕易的捕捉到姿晴眼中的訝色,辰嘯問著,隨後目光又射向那名女子,很是費解的鎖眉。
“是明宣的妹妹。”姿晴回著,恢複了冷靜。刻意忽略掉了她另一從的身份,她不能輕易再透露太多,不然已辰嘯的性子,會做出什麼,連她都沒個準。
“嗬……原來那家夥還有個妹妹,這事兒倒是有趣。”辰嘯扯開笑,常日深居戒備森嚴的皇宮,看來他是錯過不少他們之間的事。而很明顯,那些派去盯梢的人也全都沒幾個盡力的。
看姿晴沁出眉梢的擔憂,他這才收回心思,果斷的命令下去:“小蕊,多派些人照顧這位姑娘,一會兒禦醫來就說是朕命他們用最好藥治,務必把她救活了。那個明宣朕可不敢小瞧,向來亦真亦假的,難保還會些個巫術都言不準……”
用不停的說話掩蓋去了自己對姿晴無法抑製的縱容,卻大有欲蓋彌彰的成效。這一刻,他就像個手足無措的毛頭孩子,讓人憋不住的想發笑。
可也卻是這麼個舉措,終是換來了姿晴回眸一笑,讓他不自覺的懵在原地,動彈不得,如此真心的笑容他都忘了她有多久沒衝他露過了。
……
一堆人的悉心照料,再加上禦醫的極力救治。數日之後,明櫻終於有了好轉。這日清晨,冰蕊還是照舊進屋替她換上新炭,終於意料之外的聽聞了一聲嚶嚀,愣了片刻,才上前確認了下。看被窩裏那身子正若有似無的蠕動了下,轉首便興奮的跑去向姿晴報喜。
終於醒了,可算是把她們家王妃給急瘋了。
聽聞消息後,姿晴慌亂了漱了口,裹上幾件衣裳,便急急的往後頭走去。邊走還不忘條理分明的命著冰蕊,趕緊通知膳房煮些東西來。
昏睡了那麼久,當真是能把人給餓死的。
“明櫻醒了沒?”踏入房門後,姿晴才發現辰嘯早已帶著若幹禦醫候在裏頭,原本不算小的廂房,這會兒擠的很。好不容易禦醫們都確認無誤後,她才上前,側坐在床邊,溫婉的開口。
“……恩。”微睜著眼,明櫻輕應了聲,音調裏還是虛弱居多。
僅是這一聲終於讓姿晴放下了不少心,短短幾日可把她急壞了,又不能通知戰場上的致陵。若是明櫻當真出了什麼事兒,她可真是不知如何交待了。
婢女們趕緊上前伺候著,端茶的端茶,溫藥的溫藥……直至忙到午時,初見時那個甚是開朗的明櫻才終於回來了幾分。
在冰蕊的伺候下,她才勉強撐起身子,靠向床邊,自嘲了句:“這麼躺下去,我都快僵硬了。”
“嗬嗬……你啊,都快把我急死了。”嬌笑了聲,姿晴掃向一旁的辰嘯,猶豫了半晌後,才開口問:“怎麼會傷成這樣的?”
“小晴,我……我真的盡力了……”
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姿晴已不需多問,隱約便拚湊出事情的大概。一絲絕望湧上心頭,終是不願相信,如果那是真的,老天對她也太殘了些。屏住呼吸,她不斷的告訴自己要勇敢,才輕聲的問道:“你哥呢?”
“那些人來的太突然,我哥知道山莊不是久留之地,那夜本來我們已經計劃帶著紀兒走了。可是……當時太亂,我也傷的太重了,隻能躺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把紀兒帶走,待到我醒來時,我哥……也失蹤了,至今生死未叵,還有穀叔他……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撐來白鷺園的……”
“我爹爹他……死了,紀兒不見了……”被明櫻那麼清楚的道出事實後,姿晴恍神的重複低喃。盈滿淚的眼,直射向一旁不發一言的辰嘯,會做出這種事的,除了他,姿晴再也想不到別人。
辰嘯無奈,不想多話,又是那種熟悉的恨意,不偏不倚的直刺他的心。而他更清楚,這一回他避不開,亦挽回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