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竟然都亮了。
見她醒來,雲憶寒一把扯開她,這才開始數落忘川。
耳邊是雲憶寒教訓忘川的聲音,她聽了兩句,忘川也不反駁,連她都聽不下去了,便道:“雲憶寒你夠了,現在什麼情況?”
“什麼什麼情況?”雲憶寒炸毛了:“我要殺人,不,殺狐狸的情況!”
“幼稚。”宮泠羽從鼻子裏擠出一聲冷哼,看樣子應該是沒事了,她就知道,祭司院隻要有雲憶寒在,就不會倒。
忘川不還口,雲憶寒自己罵得還挺起勁兒,宮泠羽也不攔著,而是幽幽道了句:“雲憶寒我餓了。”
“你這隻為禍人間的妖孽,我……想吃什麼?”雲憶寒的話說到一半,聽到這邊她開口,立刻把頭調了過來,語氣也變了。
“嗯……”宮泠羽托腮長嗯了聲,道:“想吃辣的。”
“你懷孕了?”雲憶寒的話一出口,忘川立刻抬起了頭。
宮泠羽哭笑不得,沒有反駁,而是無奈道:“懷孕了不是應該想吃酸的麼。”
雲憶寒認真道:“不是說酸兒辣女麼。”
“你怎麼連這個也知道?”宮泠羽的舌頭都打結了,雲憶寒這話不是也從不靠譜的說書先生那兒聽來的吧?
雲憶寒竟然一本正經的要給她號脈,宮泠羽推開他:“你會看麼。”
再一觀,忘川的臉都沉得似鍋底了,她便知道不能再鬧了,五指推開雲憶寒的臉,道:“別鬧了,你才懷孕了,你全家都懷孕了。”
“我全家隻有我一個。”
“那你就懷孕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宮泠羽嫌棄道:“可是我真的餓了。”
雲憶寒臉色古怪的看著她,好一會兒才道:“哪有人早起就要吃辣的?廚房被炸掉了,我出去給你找點吃的。吃完飯,把藥喝了。”
“什麼藥?”宮泠羽好奇的問道。
雲憶寒朝她眨了眨眼睛,並沒有回答她,轉身出去了。
他走後,忘川冷哼了一聲:“你睡著的時候,他抓了個大夫過來給你看病……”
“抓?”
忘川冷嗤道:“別人用請,他自然用抓。”
“藥方呢?”宮泠羽問。
“我不知道。”
宮泠羽摸了摸自己餓癟了肚子,想出去看看外麵的情況,卻被忘川喊住了腳步:“小羽,毒王穀來信了。”
腳下一頓,宮泠羽若有所思道:“我去去就來,等下回來說。”
忘川沒有再說什麼,目送她離開了。
房間裏隻剩下了忘川一抹身影,在微涼的秋風中,有些蕭瑟、孤單、淒涼。
他凝視著宮泠羽緩緩走出去的背影,眸間黯然,失去了一切色彩。
以前的小羽,就算不等他提起,也會第一時間詢問是否有毒王穀的消息。
如今的小羽,他都已經主動提起,她卻要出去查看祭司院的情況先。
她到底還是把雲憶寒放在了第一位不是麼。
自己身上還有著傷,卻還要維護雲憶寒想要維護的東西。
最讓人失望的是,她竟然還打著以後這些都會是她的,她也需要大祭司的位置——這樣的幌子。
她以為可以騙得了他,可其實連她自己也騙不過吧?
宮泠羽穿梭在走廊之間,走著走著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從竹裏館走出去的。
從昨天晚上起,她便沒有見過淩波和阿搖,但是她知道,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的。
因為雲憶寒知道淩波是對她重要之人,阿搖也是她帶回來的,當初還因為阿搖的事情和雲憶寒吵過架。盡管如此,她心裏卻有種預感,到了生死關頭,雲憶寒是不會不管他們的。
淩波和阿搖一定安然無恙。
一路行來無人,昨夜祭司院損失慘重,宮泠羽迫不及待想知道眼前的局勢。冷不防一陣笛音入耳,曲調並不歡快,低低哀哀,讓人聽了打心底裏難受。
原本是想去找淩波和阿搖的,宮泠羽卻無端的被這琴聲擾亂,腳下幾乎是不受控製的,就尋著笛聲的來源去了。
角樓的走廊盡頭,是一大片金色的琉璃瓦。
琉璃瓦上,端坐著紅衣縹緲的少年。他目光凝眺遠方,仿佛在看著遠處煙幕中的樹影,又仿佛透過婆娑樹影看到了更加遠闊的景象。流水一樣的長發伏在身側,流麗的側顏端的是風華絕代。
曲畢,雲憶寒回眸,深情款款的回望著宮泠羽的方向,開口:“還記得這首曲子麼。”
宮泠羽微怔,什麼?
雲憶寒的神情露出迷茫,良久之後,垂眸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