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剛過,宮泠羽便倒在了燕傾麵前。
燕傾想要站起來抱宮泠羽回房間,無奈他身子才動了一下,便覺得眼前宮泠羽的影子變成了兩個,他晃了一下,莫非自己也醉了?
這普通的酒,怎麼能灌得醉他?
燕傾扶了扶額,隻覺得頭痛欲裂。
沒撐幾分鍾,燕傾也倒下了。
燕傾倒下去以後,在他對麵先一步倒下去的宮泠羽卻動了動手指,慢慢坐了起來。
她捏了捏眉心,顯然這醉酒的滋味並不好受,明天早上醒來頭會更疼的。
宮泠羽扶著桌子慢慢站了起來,走到了燕傾麵前。
燕傾枕著自己的手臂倒在桌上,豐神俊朗的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刀光。
宮泠羽半跪在他身邊,臉色隱隱泛著些紅暈。
這才不過十日,她的傷口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身體也在恢複,她平時的臉色也不那麼蒼白嚇人了,這喝過酒之後,還能紅得更加可愛一些。
她抽出了匕首,寒氣森然的刀鋒在燕傾的俊顏上劃來劃去。
貼著他的皮膚,卻並沒有傷到他。
燕傾是真的睡熟了,這冰冷的匕首劃在他的皮膚上,帶來陣陣刺骨的涼意,他也隻是動了動睫毛。
毫無防備。
外麵沒有人,在世子府裏燕傾還是對自己的安全保障比較有信心的,他說了不允許任何人打擾,就連桑與都被轟出去很遠……
這個時候,宮泠羽要是殺了他簡直都是易如反掌。
宮泠羽的刀,已經抵在了燕傾的胸口。
隻要再往前用幾分力,燕傾就見不到明天的朝陽了。
然而宮泠羽的刀在燕傾的胸口比劃了好一會兒,卻遲遲沒有推進去的趨勢。
她緩緩抬起手,手指有些顫抖,輕撫了一下燕傾闔著的雙眸。
又過了良久,宮泠羽重新收起了匕首,腳步踉蹌的朝外麵走去。
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處,原本緊閉著雙目的燕傾卻緩緩睜開了眼。
眼神清明,根本沒有一分一毫的醉意。
桑與從暗處出來,似乎有話要說,燕傾揮手製止了他,道:“你先下去。”
他想一個人靜一下。
桑與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回到了暗處。
偌大的地方又隻剩下了燕傾一個人。
他低頭看著自己胸口的位置,唇邊卻浮出一絲諱莫如深的笑容。
剛才他在裝醉,而宮泠羽卻以為他是真的醉了,不然她也不會拿出匕首來。
可是她遲遲沒有刺下去……
燕傾唇角那抹笑容愈加的清晰。
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
宮泠羽這次肯跟在他身邊的目的確實不是為了刺殺他。
若是想殺他,剛才就是最好的機會,宮泠羽會殺了他,然後避開所有人的視線潛出世子府,逃之夭夭。
殺了他,當初宮家的那些無主的孤魂都可以得到超度。
殺了他這個罪人,她的大仇就可以得報。
可是宮泠羽並沒有那麼做。
燕傾抬起手,修長的指尖碰了碰自己的眼角……
那裏似乎還留著宮泠羽手指的溫度……
這些日子若有似無的試探,燕傾對宮泠羽都懷有幾分疑慮。而今夜,那些疑慮全部都煙消雲散了……
她肯留在他身邊,是因為她還愛著他。但是當年宮家的滅門之仇,她又放不下……
所以她在糾結,行為才會這樣的別扭。
“原來……竟然是這樣。”燕傾輕歎了一口氣,心裏好似有什麼懸著的東西終於放下了。
“這個傻丫頭……”
他的宮泠羽,永遠都是他的宮泠羽。
從來沒有變過。
是他太過小心翼翼了,把她留在身邊,卻還像防著什麼似的一直防備警惕著。
他做的確實太過分了……
燕傾回到自己的寢宮,宮泠羽果然在床上安安分分的睡著了……
子夜已過,弦月西沉。
燕傾從房間裏走出來,桑與帶了一小隊神策衛隊在外麵等候。
燕傾輕手輕腳的關上門,走出去很遠,確認不會吵到這邊了,才低聲問道:“都準備好了麼。”
桑與點頭,眼神中透出一絲擔憂來:“殿下,我們這樣做……會惹怒鍾靈天師吧?”
燕傾微微不悅:“你沒看到她都要騎到本世子脖子上了麼。”
桑與沉默了。
鍾靈道行高是沒錯,可是她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裏,就連世子殿下在她麵前都僅有一兩分的薄麵……
他們這些做屬下的就更別提了,在鍾靈那個女人麵前根本就是連口都不敢開,平時見到了她都是能繞開就繞開,實在繞不開也隻能硬著頭皮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