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宴飲(1 / 2)

客觀地說,木清辭算不上一個特別熱心的人,這體現在她不管閑事,懶得爭吵,並且對自己分外之事基本不上心。

所以她抬手籠袖的功夫,決定稍微提醒一下兩位當事人。

雖然木清辭在某些方麵比較遲鈍,但在她擅長的推演斷案方麵卻很是敏銳,在聽完整個計劃後,她立刻在腦海裏過了一遍自己的同僚們,然後悲哀地發現,整個大理寺隻有她一個人在春熙宴邀請賓客之列,簡單地說,要是出了事,木清辭就是現成的苦力。

真讓人不爽。

這麼一路神遊天外,不知不覺便走到了養頤宮。

早有女官在宮外等候,木清辭見了,笑著上前行了個禮:“蘭玲姑姑。”

蘭玲忙虛虛一扶,含笑道:“幾年不見,清辭小姐真是出落得越發清麗了。”

這位蘭玲姑姑也是太後宮裏的老人了,木清辭幼時進宮便認識她,兩人寒暄幾句,蘭玲便領著她往主殿走去。

養頤宮中的陳設與木清辭記憶中一樣,莊重雅致,金玉之物不多,一幾一案卻是古樸大方,散發著歲月沉澱的安穩氣息,令她分外懷念。

鄭太後年逾不惑,氣度容貌卻不輸當年,雍容而優雅,隻是多了一分悠然之態,大約是這些年吃齋念佛的緣故。

兩人三年不見,自是有許多話要說,一時談得忘了時辰,待潘公公進殿來請時,已到了申時三刻。

木清辭見狀起身,嬉笑著作揖道:“卑職告退,太後娘娘萬福金安。”

太後笑罵了句“皮猴子”,轉身進了內殿,木清辭則從主殿走出,謝絕了宮女的引路,獨自向晚宴的地點掬月殿走去。

掬月殿位於禦花園東北處,臨水而建,殿前便是沉香湖,湖心有一座供人表演的舞台,喚作“風依榭”,夾岸是各色花樹,桃花、玉蘭、梅花等交錯,每年次第開放,落花浸得湖水搖曳生香,故名“沉香”。而因今日的春熙宴,樹上更是結彩為飾。此時天色雖還亮堂,明月斜斜掛在東方,湖邊卻已掌起宮燈,來往的宮人絡繹不絕,間或有一兩個盛裝而來的賓客入殿,錦衣華服,雲鬢花影,隱約有談笑之聲傳來。

木清辭忽然想起那個“落水”的計劃。

念及此,她微微蹙眉,快步行至湖邊,其實木清辭並沒有很詳細的打算,想了想,她決定先看看湖有多深。沿著岸邊行走,木清辭尋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開到尾聲的木蘭與怒放的杜鵑交相掩映,花木陰陰,人跡罕至。她低頭尋找,希望能找到根樹枝之類的探探深淺。

近岸的水麵落滿了雪白的杜鵑花,密密鋪陳著,宛如柔順的素錦覆在湖上。木清辭翻找了好一會,不得不感歎:皇家的園丁果真盡職,這片花林裏竟找不到一根枯枝。無奈之下,她做賊般環顧四周,見無人前來,飛快扯下樹上一根彩綢,又褪下一隻玉鐲掂了掂,感覺分量差不多,便將它綁在彩綢一端,倚著漢白玉石欄,小心翼翼地將玉鐲沉入水中,緩緩地放手中的彩綢,直到手邊所剩無幾,才感到玉鐲堪堪觸了底。

木清辭拉上玉鐲,目測了一下濕綢的長度,不禁咋舌:光是這岸邊,水深就七尺有餘,若到湖心豈不是更深?她有些猶豫了,這萬一有個好歹,不僅費語心的家人要承受喪親之痛,便是張子初,這輩子恐怕都追悔莫及。

可是,她憑什麼去阻止費語心呢?

正躊躇間,身後忽然有人喚道:“小姐?”

木清辭一驚,回頭看去,是一個小宮女,正提著一盞八角宮燈打量著她。木清辭飛快戴好玉鐲,若無其事地起身笑問:“春熙宴是不是要開始了?”

那宮女不明所以,呆呆地點了點頭。

木清辭狀似優雅地轉身,施施然朝不遠處燈火通明的掬月殿走去,一派貴族千金的姿態,與剛剛毫無形象蹲在地上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宮女愣了片刻回過神來,提著宮燈欲往別處,腳下卻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她舉燈照了照,隻見一條濕漉漉的彩綢橫在地上,像一條扭曲的蛇,嚇得她花容失色,手中的燈忍不住晃了晃,卻照見不遠處的地上有道亮光一閃而過,好奇之下,她朝那亮處走了幾步,彎腰仔細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