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你母親吧？卜筮之神跟我說起過，他說，從沒見過你這麼完美的靈。”他看著我的眼神很奇怪，像是驚豔，又像是貪婪。
“是。”我承認，“你有什麼辦法？”
“哈~”他翻動桌子上的文書紙片，殷勤而高興：“是這樣的，你看我身邊這些孩子——”
他手指處，頓時爬出數十個孩童，都穿著紅肚兜，手腕帶著金色護甲，歡快嬉鬧。
“他們都是腹中夭折，不能成人，還得在地獄受苦。”法師撿出幾片泛黃紙頁，攤在我麵前，白紙黑字，字跡卻是模糊，他繼續解釋道：“我給他們找了父母，與他們建立血契，供養他們，寵愛他們，照顧他們……就像他們活著一樣，享受父母人倫的樂趣。”
我看著手中字跡模糊的紙張，覺到欺騙的意味，但是我不想輕易放棄。
他看出我的警覺，說道：“這是為躲避鬼神的盤查，故意遮擋的——就是契約。你跟他們不一樣，你想留在母親身邊，你母親也不舍得你，否則卜筮之神不會插手。”
“我想，你可以跟你母親建立血契，你們血脈想通，心意相連，神魂相交，建立的契約非常穩固，她不會背棄，你也不會背棄。而且，有你在身邊，可以給她好多幫助，讓她這一生走的平順無比。”
“就像你真的活著一樣！”他補充道，熱忱地將毛筆塞進我手中：“你畫個圈，叫她來用血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請廟堂的工匠，用茅草、紅泥和金箔為你塑個法身，供養在家，到時候，就你們母子倆，親親愛愛，和和美美，誰也煩不著了！”
這就是和活人做交易——我撚著筆，沒有輕易落下：“如果這樣，她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嘿嘿嘿~”法師的胖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她不用付出代價，她呀，又有了兒子，又有了神力護佑，這一輩子心想事成，不知要幸福成什麼樣子。隻是你……”
頓了頓，他笑嗬嗬地繼續說：“你是強大的靈，要偶爾幫我做些事，作為報償——其實也沒什麼大事，我這些小崽子們力量薄弱，好些小事做不得，可是對你來說，真是輕而易舉，手到擒來……這都寫在契約上了。”
我猶豫了片刻，落筆畫下——我曾經做過很多事，沒有什麼不可做的，我隻想跟她在一起，哪怕隻是一尊泥胎，隻要她能感受到，能撫摸到，能傾聽到——就好……
“好好好~”法師幾乎驚歎起來，他無比珍重地收起我手中的契約，小心翼翼地放進桌角的漆盒裏。
“妥了，妥了——我這就去把你母親的神魂帶來，你跟我這些孩兒們玩耍一陣子，等我們一回來，就妥了，妥了！”
他匆匆披上一件藏青色袍子，拿了一把傘，就走出門去，在門口處，他轉身關了門，在外麵落了鎖。
我的身體開始發熱，胸膛處隱隱作痛——嬰兒們圍上來，幫我捶背捏肩，他們七嘴八舌的爭吵，討論著照顧我的方法。
我拉開胸口上的衣服，一道紅色印記，在那裏一閃一閃，逐漸顯現。
“這是什麼？”我問，難受的感覺逐漸減輕。
“這是契約！”麵前的嬰兒們拉開胸前的肚兜，給我看他們胸膛上的印記，另外幾個從樓上找來糖果，茶水和一個紅色肚兜。
“穿上穿上。”他們稚嫩的聲音透著欣喜：“咱們一起玩會兒~”
低頭看時，我的身體已經恢複成嬰兒形態，就如同我從轉生門離開的那一天，隻是，這時的身體更加真實，觸感更加敏銳，逐漸萌生出腳踏實地的意識。
我拿起肚兜穿在身上，有些羞怯難堪。嬰兒們卻不以為意，他們爭著拉我的手，給我遞上糖果，水果，甜糕和茶水，讓我盡情品嚐活人食物的美味。
我食不甘味，等著母親，心裏對她的依戀又多了一些，想到自己會與她結為一體，今生今世再不分離，不禁興奮欣喜。
跟嬰兒們玩耍了一陣兒，大家都累了，就倚在桌子旁邊的木床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