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達喜歡考慮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他在26歲的時候接受過一個任務,沿著狹窄的尼亞加拉河穀修建了一條鐵路,這使他名聲大噪。“先生們,”他曾對不放心的董事們講,“出錢吧,讓我來給你們修鐵路。”他把一條驚心動魄的鐵路鑲嵌在了河水洶湧的沿岸峭壁之上。許多年後,他的妻子安娜在回顧這件事時說道:“他意氣風發,征服艱險,這不正是他內在品質的體現嗎?”他那時可謂聲名鵲起,但他在事業開始之初還是相當艱難的。他的父親是位牧師,卻英年早逝,這打消了他上一所海軍學院的念頭,並且使他在13歲的時候就成了一位沒有受過任何工程知識培訓的勘測員的助手。他是在紐約州特羅伊技術學校即後來的倫塞勒技術學院(Rensselaer Polytechnic)學習時才受到了專門的訓練,並在著名的霍爾(A.W.Hall)修建“斯克耐克塔迪——特羅伊鐵路”(Schenectady &;Troy Railroad)時學到了相關的工作方法,這是紐約州的第一條鐵路。18歲的時候,朱達幫著修建了一條從馬薩諸塞州的斯普林菲爾德到佛蒙特州的伯瑞特波羅的鐵路。然後他分別在紐黑文、哈特福德和斯普林菲爾德等地的鐵路工程中負責工程管理,這些工作給他奠定了基礎,使他得以在20歲時被任命為康涅狄格山穀鐵路的總工程師助理。後來他在修建連接布法羅和紐約之間的鐵路時擔任了總工程師,就是在那時他受到了加利福尼亞的邀請。
他是那樣雄心勃勃,還教訓安娜要時刻“準備好幾雙合腳的綁腿統靴”來迎接不期而至的機會。當他選擇了去加利福尼亞工作時,他對安娜說,自己把這看成一個“了解那個地區和有助於修建太平洋鐵路的機會。這條鐵路一定要建起來,我的一切將與它休戚相關”。為此,他還向妻子賠了不是。在為修建薩克拉門托山穀鐵路而工作的18個月時間裏,他每天都能看到使加利福尼亞與世隔絕的朦朧山壁,但他卻沉迷在修建橫跨大陸鐵路的想法之中,以至於人們認為他是“瘋子朱達”。這是個帶有感情色彩的稱號,他很受人尊敬,而且人們廣泛認為一條太平洋鐵路(即全國性的鐵路)對加利福尼亞來說將會是蔚為壯觀的——他們隻希望他能講些有用的符合實際的東西。當地人說,即使華盛頓那些老兄們能被說服來劃撥土地和尋找資金,但從西邊的基地開始,把一條不足20英裏的鐵路鋪上7000英尺高的內華達謝拉嶺的峰頂,顯然是奢侈的幻想,更不要說還要翻越內華達和猶他的高峰與沙漠了。再看看從巴爾的摩到俄亥俄州的鐵路在翻越阿勒根尼山脈所花費的25年吧,那還是比謝拉嶺小得多的山脈,更沒有降雪這樣艱苦的氣候環境。
朱達占用了謝拉嶺下的一些丘陵地帶,那原本是用來讓反對修鐵路者修馬車道用的。此外,他還意識到,如果要讓自己的全國性大鐵路有所進展的話,他不僅必須先要弄清楚蒸汽機車的推進力有多大,還要先弄清楚聯邦政府的工作機製是怎麼樣的。1856年4月,安娜穿上了自己的綁腿統靴,他們取道巴拿馬地峽,經過長途跋涉回到了東部。他們在華盛頓住了很長一段時間,這超出了家中任何一個人的預計:不管是在委員會還是在衣帽間裏,他都全神貫注地想著法律上的策略;但到了秋冬季節還沒有進展,有關方麵意見分裂的陰影越來越重。朱達的資金有些吃緊,但他還是機敏地拖延著時間。他了解到問題出在了鐵路路線走向上,那是一種城市與城市、小鎮與小鎮、地區與地區等利益集團之間的猜忌和不信任,還不算蓄奴州和自由州之間日益激烈的敵對情緒:“不是不讓他們擁有一條自己的鐵路線,而是他們將不會隻擁有一條線路。”在1857年新年那一天,他在華盛頓公布了自己的方案,那是一本13000字的言辭犀利的小冊子,名叫《修建太平洋鐵路的實施方案》(A Practical Plan For Building the Pacific Railroad),是一份工程師色彩頗濃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