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幸運的。那年夏末,在克利門斯山車站等車時,他把一個3歲的小孩從正駛過來火車的軌道上拽了出去。愛迪生在他的回憶裏並不在乎此事,但是《斯克裏布納雜誌》(Scribner”s Magazine)發表了以“一個英勇的15歲火車男孩奮不顧身救出了孩子”為題的特寫,那位充滿感激之情的父親——就是火車站站長詹姆斯·麥肯齊(James Mckenzie)——把教愛迪生電報知識作為對他的回報。5個月後,阿爾把他少年時代的名字改成湯姆,並漂泊到美國中部成為許多年輕“流浪”電報員中的一員(在他之前還有諸如安德魯·卡內基和西奧多·韋爾這樣的新星)。“流浪漢”們喜歡賭博、罵人、酗酒、抽煙、開玩笑、找女人。愛迪生並不是十分拘禮的人,他不停地嚼著煙草,還愛賭點小錢,開些實際的玩笑,但是他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在寄宿公寓裏讀書,他更喜歡上夜班,因為那時他可以在火車站胡亂撥弄電報設備。在印第安納波利斯為西部聯合鐵路公司工作時,他努力記錄下發音器上傳來的新聞報道。他能夠聽到敲擊密碼時發出的尖銳聲音,但他不是用普通書寫速度來寫下它們。他的辦法是找來一台原始的摩爾斯發報機,無論以什麼速度進來,作為電報符號的點和橫線在紙帶上都成犬牙狀排列,然後讓他的夥伴將紙帶用方便翻譯的速度送入另一台摩爾斯電報機。“它們會以每分鍾50個單詞的速度輸入,”愛迪生寫道,“我們會以每分鍾25個單詞的速度輸出。那時我們會不自豪嗎?我們的抄本是如此整齊美觀,我們都掛起來展覽。”當經理發現有關中繼器的事時,他懷疑這是一個掩飾無能的詭計而將其關閉了。
內戰的結束使得電報的用量上升。1866年在慘遭洗劫的孟菲斯——“整座城離地獄隻有13英裏”,18歲的愛迪生得到一份工作,是在業餘時間與軍隊合作,其間他做過試驗想把電報線的信息載量增加一倍,但因為他對此太過專注而被解雇了。“就算再愚蠢,”負責的軍官嚷嚷道,“都該知道一根電報線不能同時收發兩個電報的。”中繼器和二重電報機的實驗恰好是愛迪生多項與電報有關的發明的開端,用傳記作者羅伯特·科羅特(Robert Conot)的話來說,是“在世界曆史中最多產的發明家發明生涯的本源”。
愛迪生1868年到波士頓時,已經變成了一個對自己的發明魂牽夢繞的人。哪怕是小睡一會兒,夢中充斥的都是極化磁鐵、彈簧、滾筒、旋轉齒輪、電樞、電池和變阻器,所有的東西都隨著一股股迷宮般的電線舞出錯綜複雜的圖案而形成電報學上最神奇的進展。一醒來,一切也都消失了。在西部聯合公司,他上夜班,熟練地抄寫新聞消息(還兼用電擊的方式來消滅辦公室的蟑螂)。在波士頓這個當時美國主要的科學和技術中心,他找到一位支持者出資幾百美元租下了小查爾斯·威廉姆斯(Charles Williams Jr.)儀器車間的一角。就在這同一個車間裏,亞曆山大·格雷厄姆·貝爾遇到了與他合作的技師托馬斯·沃森。而愛迪生則試圖在這裏把他夜間的夢變成打字電報機、二重電報機和傳真記錄器的模型。他改進了標準股票電報帶式打字機,開始與其他許多報務員一起做生意,銷售他的機器,並向當地的銀行和商人推行股票和黃金報價服務。愛迪生自己爬上屋頂把線從黃金交易所拉到30多位客戶那裏。1869年1月,他向西部聯合公司辭了職,並在一份商業報上宣布托馬斯·愛迪生“要從此把全部時間用來進行發明”。這聽起來非常的自命不凡。
但他還是上路了,而且僅憑直覺已經開始在更複雜的科學領域進行研究了。在康希爾的一家舊書店裏,他買到一套《電學實驗研究》(Experimental Researches in Electricity),這是三冊由英國天才邁克爾·法拉第(Michael Faraday)撰寫的不受抽象的數學知識限製的電學書籍。他重複了法拉第的實驗,並因之激勵而開始寫自己寫了一生的日記。這證明是調和他自由的想象力和不去發明沒人要的東西的決心的一種手段。為了預防專利爭議,他正式記錄了發明過程的一切步驟,但他也匆匆摘記下頭腦中出現的任何漫無邊際的想法:“密碼和自動打字翻譯係統,特別為我自己而進行發明,而不為任何沒有頭腦的資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