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傳統的人,帆船賽冠軍,向聯合國捐贈10億美元的人,他通過24小時電子訊息把世界介紹給世人。

1939~

菲尼斯泰爾海岸、索爾海岸、法斯特耐特海岸。西南風,8級,風暴正在繼續加強,9級暴風即將來臨——BBC天氣預報,1979年8月12日。

下午6點30分,緊急警報通過無線電波傳過來的時候,302艘帆船已經處在遠離愛爾蘭南海岸的驚濤駭浪之中。他們正在海洋上參加為期4天的帆船賽,從英國懷特島的考斯城出發,到愛爾蘭南部沿海的法斯特耐特礁,然後折回英國西南部的普利茅斯,全程605海裏。到晚上11點30分,天氣預報報道風速已達10級。大大小小的帆船被分隔開數英裏,正在被巨大的旋流吞噬(想一想電影《完美風暴》吧)。帆船一隻接著一隻被巨浪傾覆,約有150隻較小的帆船傾覆並沉沒。6名選手捆在橫杆上的安全帶被撕斷,隨即被巨浪拋進大海。數十名選手跳進海裏求生,等待直升機救援隊的救援。15名選手溺水而亡,另有4名選手死於寒冷和曝曬。這是海洋帆船賽事曆史上最慘痛的一次災難。

年屆40、兩年前勇奪美洲杯的泰德·特納,是此次參賽的“頑強”號帆船船長,他的帆船有61英尺長,船上有18名船員。當時他的帆船正遠離法斯特耐特,駛向普利茅斯。帆船深夜時由他掌舵,當時風速達每小時70英裏,每一波拍打船體的巨浪達20000噸。他呼喚著自己暈船的兒子——16歲的羅伯特,讓他下去。他的領航員試圖在船首獲取無線電方位,卻被一個巨浪打翻,順著船身被衝向舵輪,差點掉進了翻騰的海浪中。無線電測向器丟失,現在特納隻能依靠一隻不穩定的羅盤引導他穿過礁石密布的錫利群島。當“頑強”號被城牆般的浪頭拋起30~40英尺,又跌落到另一邊浪穀,搖晃著每一顆螺釘和鉚釘的時候,特納快速且熟練地旋轉著舵輪,試圖在驚濤駭浪中穿行,振作精神,戰勝驚恐。他光著頭,以便能聽到風向變換,很快他就渾身浸透。那個狂風咆哮的夜晚,特納在舵輪前堅守了4小時,時刻警惕著小帆船殘骸的撞擊,當暴風雨襲來時,那些小帆船正迎麵駛向賽程的第一站。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謹防混亂中一個60英尺的巨浪打過來——不過他仍在冒險使用較大的4號艏三角帆行駛。整個夜晚,他都大喊著衝向風浪——大段大段嘶喊著莎士比亞《理查二世》和《聖經》中的篇章,還有整篇托馬斯·麥考利(Thomas Macaulay)的《霍雷修斯》(Horatius):

男人哪種死法更好

勝過直麵凶險的遭遇

是靠父親的骨灰

還是靠上帝的廟宇

在美國,媒體報道特納已經在海難中失蹤。當時尚福禮(Reese Schonfeld)正在溫哥華。尚福禮是特納聘來為其下一個大冒險牽頭的,這個冒險就是進軍24小時不間斷有線新聞領域。尚福禮走進演播室,檢查演播室的設計是否如其所需,剛到門口就聽人喊:“夥計們,快回家吧!快回家吧,你們的老板剛剛罹難了。”實際上,這位老板正在普利茅斯的假日酒店舒展筋骨,他晚上10點22分跨過終點線時已經精疲力竭,暴風雨開始後已有24小時沒有合眼。沒有歡呼的人群,半個人影也沒有,所有人都趕去救援了。半夜,又有一隻傷痕累累的大帆船爬了回來,最終,302艘帆船中隻有92艘得以幸存。在亞特蘭大,有線電視新聞網(CNN)招聘來的那些人經曆了從得到第一份報道時的絕望,到獲悉特納幸存時的狂喜。他不僅生還,還贏得了比賽。“那是泰德·特納!”綽號“瘋狗”的新聞記者特德·卡瓦納驚叫道,“那是泰德·特納!”卡瓦納後來跟特納鬧翻了——當CNN為薩達姆和卡斯特羅提供電視節目時,他退出了CNN——如今,他說:“你知道我們所有人都愛泰德,我們確實都跟著他下過地獄。”尚福禮把特納的新網絡之夢演繹為電視放送業的一場革命,隨後他在1982年被意外地解雇,他寫道:“如果我打算上戰場,我會選泰德做搭檔。他的勇氣勝過了他的缺點。”

在接受采訪時,特納說其他人在那個暴風雨之夜擔心的是生死,而他擔心的是成敗。那次磨難,是他最後一次參加大型賽事,是他命運的一塊裏程碑。英國航海作家約瑟夫·康拉德恰好寫過這樣的篇章:“這是大風的瓦解力量:它將不同的人隔絕開來。”特納的整個一生都是在這樣的大風浪、這樣的力量中拚搏,他身邊熱心的仰慕者多於親密的朋友。在1985年預防性鋰療之前,他因受狂躁憂鬱症情緒的折磨,很難維持人際關係。他的第一次婚姻很短暫,是跟朱迪·奈,他們的關係在1961年冬季帆船賽之前就結束了,在帆船競賽的狂熱中,泰德猛烈地撞沉了朱迪的“帆船”;他的第二次婚姻,他跟簡·史密斯一起生活了25年,生意上分心太多以及在外麵拈花惹草給家庭生活帶來不少煩惱;他的第三次婚姻,是在1991年跟簡·方達,他們看上去真是天生的一對兒,但他們在2000年1月又分手了。“他需要有個人每時每刻陪著他,”方達告訴專欄作家肯·奧萊塔,“他認為那才是愛。但那不是愛,那是照看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