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若非他們對於各自的喜好極為癡迷,連這一場比鬥都是不可能存在的。
但若人真的沒有任何欲望,隻怕就連生趣也不存在了吧?
他們當年也曾經誌在天下,一心想創出一番名堂,但不知為何得罪了東方教主,被安排在此地當一個看守。
雖然名義上,他們是江南四友,是梅莊的主人,聽上去很好聽,閑趣雅致。
其實每個人都明白,他們不過就是好看些的獄卒罷了。
為此四人的武功已經荒廢了許久,而將興趣寄於琴棋書畫之中,聊以自、慰。
今日一個不滿二十的年輕劍手,居然要挑戰四人,更是口出狂言要以一敵四,即便明知是贏定了,四人多少還是被挑出了一些火氣來。
既然你要作死,那就怨不得我等了。
不過,該有的體麵,還是會有的。
黃鍾公從丁堅手中取來一麵瑤琴,道:“山野之人黃鍾公,本不該有爭鬥之心。隻是既然心動,不踐行一番也是心障,將來遲早有一日會被反噬。這琴乃在下心愛之物,還請少俠劍下留情,點到為止。”
徐陽見此琴顏色暗舊,當是數百年甚至是千年以上的古物,這樂器隻須與自己手中利劍輕輕一碰,勢必粉碎,自不能以之真的打鬥。
這是老家夥給自己出難題啊。
雖然他的琴一樣不能直接擊打自己的身體,但高手相爭,多了一層束縛,難免會影響些許。
或者勝負就在這方寸之間。
徐陽心中隻是冷笑,並不搭話。
若是真到了危急關頭,誰管你這琴的死活?
黑白子手拿一麵精鋼所製的棋坪,朗聲道:“黑白子給林少俠見禮了,這棋坪乃是用慣了的,平日裏下棋,打架時候用來砸人,少俠莫笑。”
徐陽笑而不語。
這黑白子是四人中最為擅長謀算的高手,若這棋坪隻是尋常之物,他怎麼會特意指出來?
須得小心。
禿筆翁手中一杆奇特的判官筆,和尋常判官筆不同,筆尖居然縛著一束沾過墨的羊毛,恰如是一枝寫字用的大筆,顯然是他對於自己的內力極為自信,相信可以用毛筆頭點住敵人的大穴,而不用鐵筆頭。
“禿筆翁,手中自然是禿筆,能以此同林少俠過招,幸甚,幸甚!大家都是好朋友,就不用蘸上墨了。”
徐陽表麵上點頭示意,心中卻道:“難道這墨中還另有玄機?”
其實禿筆翁的墨,實乃一種劇毒所製,若是生死相搏,禿筆上自然會蘸上毒墨,一經粘上敵人的身體發膚,墨毒侵蝕,難以清洗。
這次乃是比試,因此不蘸墨,也算是客氣了。
丹青生則道:“小兄弟,丹青生生平三大愛好,第一是美酒,第二是潑墨作畫,第三才輪到劍法。自創的幾路劍法都是從畫中而來,名‘潑墨劍法’,名‘留白劍法’,還請小兄弟指教!”
說罷,從下人手中隨意拿了柄劍,二話不說,一劍便刺了過來。
徐陽心知這是丹青生在幫自己。
他的武功在四位莊主中最弱,若是徐陽連他都戰不過,那也就該知難而退了。
若是徐陽能迅速擊敗他,那麼麵對剩下三位莊主,也可以少些顧忌。
既然對方留情,徐陽欣然領受。
麵對這刺來的一劍,頗有大潑墨山水的意境,徐陽本不太懂畫,自然無法從源頭上進行破解。
索性用“獨孤九劍”中的“破劍式”,不閃不避,隻是一劍刺向招式中的破綻。
丹青生眼見得自己這一招“騰蛟起鳳”,劍法劍意無不超越昔年巔峰,心下本是大喜,想來是剛剛飲過天下第一美酒的緣故。
僅這一劍,便當浮一大白!
卻見對手一劍刺來,居然莫名其妙地穿過了自己的劍幕,直奔肩頭而來。
這一劍看上去歪歪斜斜,顯然全無力氣,更加不成章法,天下劍法中絕不可能有這麼虛妄的一招。
然而這看似不可能存在的一劍,卻破了自己的潑墨劍法,豈不是奇哉怪也?
來不及想太多,丹青生腳踩七星,側身閃避了過去,剛想發招應對,那劍忽而驟然轉向,又刺向自己的肩頭。
“真特麼見了鬼了!”丹青生不自覺中大罵,渾不顧自己隱士高人的身份。
罵歸罵,這一劍自然也要避過,不然堂堂梅莊四莊主,被一個籍籍無名的晚輩一劍逼得落敗,豈不是丟人現眼?
至於對手小小年紀,為何懂得使這麼一手奇特至極的劍法,倒已經不是重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