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逝(3 / 3)

他呆呆地瞅著她凸出的豐清的富有肉感的胸部隨著棒槌的揮揚而水紋般的顫動,抑或是扭成一朵花。他的大腦神經開始緊縮。渾沌開始在無形的篩中過濾,剩下的是稀薄而透明的粘液。從猿猴進化到人而唯一未被進化的地方蠢蠢不安地在作崇搗亂。

暮色象沉甸甸的濃重的黃色霧氣漫了荒原的村落。他覺得大地和萬物被霧氣攪和得有些模糊和凝重了。恍惚的黃色的殘光映照著鏡子一般的河灣和湧動著銅汁的河流。

河灣裏空落得沒有人聲沒有鳥叫。一切都死去了唯有棒槌“嘣嘣”的起落聲。

他慢慢地向那女人跟前挪動目光仍是瞅著那顫動的凸起的酥胸。他總覺著有一雙細膩光滑的手臂在撫摸他,一縷長發繚繞在他身體的周圍,使他心靈都顫動起來。

他曾擁有過一個女人可他再也沒有見過她。他曾數次地懷念過她那象波浪一般起伏飽滿的乳房和湖麵一樣光潔平滑的小腹。別人讓他恨她說是她斷送了他的一切。他不恨她仍是烈火一般熾烈地懷念她的一切。

他看著那女人覺得她就是她。他看著她他的靈魂就開始膨脹,脹得他渾身熱辣辣的難受想去撕碎些什麼東西而能得以發泄。

他站在了那女人的身邊。他覺得他的喉嚨裏湧動著一股潮呼呼的涎水。他象遭了電擊一般暈眩地顫抖——熱烈而忘情地顫抖。萬物開始在他的眼裏不安地晃動……一種壓抑許久而未能得以釋放的情欲懵懂而激烈地在他周身蕩漾。他覺得他莫名其妙的就有了力量。自打離開她他就再沒挨過女人的身。現在他又見到了她。他急不可待地呼喚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那女人回過頭,驚愕與恐慌和暮色一同籠罩了她俊俏的臉龐。“我不是萍不是萍不是萍……”她想驚呼,可呼出的卻是微弱而顫抖的聲音。她匆忙地將衣服塞進竹籃,拎著棒槌企圖盡快地離開這個可怕的河灣。

他情急焦灼地呼喚“萍萍萍”。他覺得他和河灣的公青蛙一般焦灼不安地在鼓鳴。“你別走。你上次甩開我這次還要狠心腸地離開我你是多麼地殘忍呀……”

那女人驚嚇得渾身哆嗦。他一下子撲過去死死地抱住了她。她使勁地在他結實的懷抱裏掙紮。她十分害怕他額上象是被鞭子抽出來的一道道皺紋。

她掙紮她掙紮。末了她沒了氣力,渾身軟得象麵條一樣。他抱起她。他把她扛到柴草窩子裏去。他折腰騰身的壓得那女人出了一身的腥汗……他的心幾乎被這種幸福脹破。一陣撕心裂肺的痙攣過後,那種燃燒的感覺愈漸地退下去了。

那女人直起身,淚流滿麵的。痛苦與屈辱使她的神經幾近分裂。她挎起竹籃,突然雙手掩了臉麵,“桂”地一聲大哭了。

“萍萍萍,你哭個什麼呢?”

他要去拉她。她卻一扭身朝著黑魃魃的村落跑去了,撒下了一路的哭聲……他站在河灣。他百思而又不得其解她為什麼又要跑走。一種緊張的情緒過後加之清風的吹刮,他覺得他置身於一個泥潭中而又愈漸地向上懸浮……失去的記憶愈漸地向他身邊靠攏。

“啊!”象是有一聲驚雷在他頭頂炸開使得他驚恐地嚎叫了一聲。她不是萍不是萍不是萍!……渾濁的水開始變清,清得讓他渾身不住地打抖。

一場殘酷的做愛使他完全地清醒過來。他驚悸而恐懼。他知道自己做下孽事了。他徹骨透心地痛恨自己,恨不得將自己那東西搗砸個稀巴爛。

我是惡蟲我是叫驢我是種豬!他在心裏痛罵著自己。

他清醒地意識到他不該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了。隻有在這時他才真正地領會了“活著是痛苦的,死去又是恐懼的”這句話。他流著眼淚解下自己的褲帶,默然地朝著河灣那棵歪脖子的老柳樹走去……他死了。一個孤獨的身軀懸在歪脖樹的樹杈上,褲子滑溜到腿彎的地方。

村人驚愕地睜圓了牛一般的眼睛。

“這野雜種原來是個招事惹禍的魔鬼,跑到我們村糟蹋良家婦女來了!”

應驗了他的話獨眼在這期間果真收留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要飯女人為妻。他堅信他的身上帶著一股靈氣:“女人不能在神靈麵前出現。女人會毀了神靈的。”

就在這一年的夏天一樁讓人咋舌的奇跡愈加地穩固了獨眼對他的虔誠的評判——連日的狂雨充漲了粗獷的河道。湧動著銅汁的河流日益肥胖起來。河暴怒了衝開大壩自由地在荒原上肆虐漫卷。淹沒了莊稼吞噬了無數個村落偏就從這個村落的外邊繞過,荒原上奇跡般地出現了一座孤島……“瞧瞧,要不是他我們不就都作水下鬼了嗎?”獨眼的渾濁的眸子裏湧動著幾分自視甚高的光芒……誰知就是那場洪水淹沒了村口的那眼淺井。黃濁的淤泥日久沉澱將它埋葬了。村人無奈就去後溝的黑泉裏挑水吃。料想不到的隻有半年日月全村人一個不漏的脖下全懸上了鈴鐺似的癭瓜瓜,一見行動那玩意兒就不安分地左晃右動。

另一撥人立時就凶狠起來:“狗日的全是他惹來的禍。沒他我們脖頸哪來這玩意?”……獨眼蹬腿過世翻了白眼已有三十個年頭,村落的人仍在喋喋不休地爭辯。

“我們村就是從那個時候起開始栽跟頭的。要不人怎麼都長癭瓜瓜?”照舊他們隻記住了這一件事又不知道這是不是頂重要的一件事。

“說來也是多虧了他。要不我們全都成了水下鬼。”這句話成了另一撥人仍不脫的“口頭禪”。

爭辯。爭辯。古老而又重複的話題。

啊,一個濃稠得如是糊湯的綠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