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月明星稀,夜涼如水。情景宜人,
“是一束花,一片雲,一滴晨露;/是風吟的故事;/是如水的月光,薄薄的霧;/是一個聽風的女孩,梳理潭邊的影子;/是迢迢的春水,衝去西方那片日暮。//幾朵螢火,點落滿夜的夢。/紫藤纏蔓秋天的支架,織起長長的簾幕。/風吹過,/香氣沁出,尋覓,尋覓……//像詩,落在湖畔,永遠沒有歸宿;//像輕緩的歌聲,繚繞,散開了疏落的星。//漫過風,淺淺的腳印,//漫過心,漫過蟲兒悄聲的低訴。”
今夜靜夜亦如是,兩人緩步而行。及至不遠處的村莊清晰可見,兩人不禁會心一笑。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鬥闌幹南鬥斜。”她輕聲吟道,“葉秋不是你的真名字吧?為什麼被稱作北葉”我說:“我是個孤兒。我師父是林道之,有一個師妹,叫朱桃花。我以前有個名字,叫葉慶之。”她說:“我沒有聽說過。”我說:“我不想再提從前。以前我經常殺人,殺過很多人。”她沉默。我說:“你熟悉中國嗎?”她說:“我在你們中國呆過很多年,北到內蒙古呼和浩特,南到海南三亞,西到新疆烏魯木齊,東到黑龍江哈爾濱。但更多是匆匆而過,我對中國的了解,多數是圍繞著文學和詠春拳。”
“尊師是?”我隨口問到。她忽然站住,雙手合十:“我詠春拳的師傅隻是個鄉下普通的武師,傳授了我三年便去世了,其餘的都是我自學的。”。我問:“學的是哪一派?”。她赧然一笑:“詠春拳派係很多,如香港葉係詠春、廣州岑能係詠春、古勞偏身詠春等等。各個派別的詠春套路我都了解過,各有所長。但三叔教導我,學詠春,不可學招式,隻可看戰意。從我學詠春開始,前兩年重戰不重意,後兩年重意不重戰,從零二年開始又重戰不重意,對敵的時候,隻求臨機應變而已。”
前二年重戰不重意,後二年重意不重戰,從零二年開始重戰不重意,話雖簡單,這背後的意蘊可深遠。
意和戰,這是詠春拳的叫法。在我看來,其實意就是思考技巧的過程,戰就是練習技巧的過程。一個人練武,其實就是循環不斷的思考技巧並且練習技巧的一個過程。一次意和戰的循環,就是一個武道境界的提升。
一個樵夫第一次砍柴,沒有技巧,隻是胡批亂砍,這時候還沒有意和戰的區別。當樵夫發現自己花了很大的力氣卻隻砍了一丁點柴的時候,就會想技巧讓自己砍更多的柴。這個想技巧的過程,就是意。當他想到一個技巧的時候,就會進行嚐試。這個嚐試的過程,就是戰。當舊的技巧已經不能滿足自己的需要時,就會想改進或者創新技巧,這個想改進或者創新的過程,也是意,對新技巧進行嚐試的過程,也是戰。如此意和戰循環往複,樵夫砍柴的技巧也不斷完善。
武道的境界永遠沒有頂點。練武之人便如樵夫,隻有不斷的完善自己、提高自己,武技才會達到一種更高的境界。
天下學武之人千千萬,可惜真正懂得武道的人卻寥寥無幾。唐朝時相傳弘忍為付衣法,命弟子們各作一偈,神秀弘忍禪房外徘徊良久,始終不敢入門,最終在門外題偈:“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弘忍讀後,認為神秀境界尚在佛門外,未入佛門中,未付衣法。
每日街頭,打打殺殺的人不知凡幾,可惜大多是神秀,不曾入道,還隻是樵夫第一層境界,意戰不清,了無章法。
武道上有句話: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一個人境界的高低和進展更多的還是靠自己的天份和努力。不知蓮蓮水平如何,不過弱水三千,竟不取一瓢,看她不拘泥於招式束縛,將來一定會有很高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