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五日淩晨,當東方紅日薄升,天地初明,穀之矛躺在擔架上經過圖爾西湖邊的時候,不禁然地有了一絲惆悵。他吩咐停車,不顧手下的勸阻,不顧自身嚴重的傷勢,一個人坐在了湖邊的岩石上。
早晨的空氣有點冷。水麵平靜,雲朵倒影,東方朝霞普散開來,在水麵上出現一種幻化的遊動。湖邊有一種潮濕的氣息,還有一種不透明的清幽色。有風吹動了他已經破碎卻依舊幹淨的衣衫。他甚至忽然懷疑這是阿拉伯海的海風穿透了大片內陸來給他送行。
在石子霖撤退離開孟買的前幾天,穀之矛舍不得離開孟買,但他也不敢動,因為他明白那場大戰之後自己在孟買的餘部已然實力不足。但當他看到整個孟買都亂起來的時候,他卻又忍不住想要分一杯羹。而等他終於決定要進軍孟買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大批量的彈藥剛剛已經被自己的義父調去了東北藏南地區,而新人員的調配和彈藥的征集也將花三四天時間來準備。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沒有把握的事情他基本不做,可是真正有大利益放在麵前的時候,他卻又忍不住冒險,而等他準備冒險的時候,也許最好的時機已經過去了。
他承認自己是一個投機者,但他是一個幸運的投機者。他率領自己的餘部兩三千人一路進軍,戰果頗豐。既然實力不足,他便以勢壓人,每次一開戰必然是強勢逼迫,他就像是一隻瘦弱的羔羊,卻披了一張老虎的外皮。本以為會有一番艱險,沒想到所有的對手卻望風而逃。手下的將領們笑言真老虎也不會有這般威勢,可是又有誰知道他心中的忐忑與畏怯。三天裏,隻要有一個敵手對他感到懷疑,他都會必敗無疑。
幸運的是,他終於堅持了三天,隻要過了今晚,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遺憾的是,他終於沒有堅持到最後。
雖然戰役已經結束了,可是穀之矛還是感覺有些恍惚。
昨晚淩晨三點,當第一聲炮彈炸開的聲音響起的時候,他還在熟睡。接著槍炮聲響成一片。朦朧的睡眼還沒有張開,他就感覺自己的左側腹部一痛。他一摸,滿手的鮮血。他明白自己受傷了。鑽心的疼痛讓他全身禁不住痙攣。他拿起身邊的槍開了一空槍,立刻幾個近衛走進來攙著他走出了帳篷。
隻是一陣的工夫,四周便倒下大量的士兵屍體。近幾天的戰鬥已經導致彈藥所剩無幾,士兵們最近一路急行軍,疲乏不堪又多是在熟睡當中,如今竟然成了敵人的活靶子。
他們紮營在圖爾西湖不遠處的兩座小山上。為了安全,穀之矛兵分兩處,若一處有難,另一處即可相助。不幸的是,他也聽到了另一座山頭上的爆炸聲。一切隻能靠運氣了。
穀之矛仔細的聽了一下炮彈的軌跡和威力,他明白這是迫擊炮。一時間他心裏卻有些糊塗。他對孟買的小勢力非常了解,絕對不會有一個勢力會有這種武器的,而且憑聲音來看迫擊炮的數量還不少。難道是濕婆軍舊部?但他立刻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測,濕婆軍前段時間一場大戰之後已經瓦解,不會再有這麼嚴密的組織了。
他快速的組織了幸存的幾百人員,憑著經驗向火力薄弱的北方衝殺了過去。奇怪的是,北方的敵人卻絲毫不敢反抗,他們順利的逃了出來。他不由得又驚又喜。
後來他終於知道,在北方抵擋他的Kumar Arul及勢力已經被阿昌亂滅掉了。其實他如果向東衝殺,一樣也會衝出去,因為在東方抵擋他的阿卜拉辛·拉赫曼及勢力也已經被葉秋趁亂滅掉了。在開戰之前,在通往博維(Powai)的車上,葉秋和阿昌重新分析了形式,最終策劃了這場重創敵方、殺害聯邦、最終奪取三方勢力地區的戰爭。已經沒有必要再談論這場戰爭中葉秋和阿昌的背信棄義。這一場戰役之後,阿昌和葉秋統領了孟買北方大部分地區的勢力,終於以一匹黑馬的形式走上了印度江湖的舞台。
穀之矛看到湖邊不遠處有一朵小白花,離得遠了,他站起來,走過去,彎下腰,采到手中。劇烈的動作牽動了胸前的傷勢,他隻感覺喉嚨一熱,一口鮮血噴在了眼前的花上。
他自語道:“紅白相襯,真是別有一番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