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的兒子
短篇欣賞
作者:閆玲月
一個雪花漫天飛舞的早晨,張雅琴起床為上高中的女兒準備早餐。女兒還在睡夢中,她不想過早叫醒女兒,女兒每天學習太累了,就讓她多睡一會兒吧。不知雪下得大不大,路是否好走,張雅琴走到窗前,向樓下望去。
遠處走來一高一矮兩個人,高的足有一米八,矮的看樣子剛到一米,從穿戴上看是一個男人拉著一個小男孩在雪中走來。引起張雅琴注意的是男人的走路姿勢和小男孩的單薄衣服。男人好像跛腳,每走一步路都像踩到彈簧上左搖右擺的,而小男孩在大雪天居然隻穿了一件毛衣,凍得縮頭縮腦。“真是一個糊塗爹,咋就不知給孩子多穿點呢?”張雅琴抱怨了一句。
早飯已經做好,張雅琴輕輕喊女兒小靜起床吃飯。剛端上熱騰騰的大米粥和肉包子,好像聽到有人在敲門。
“大清早誰能來,一定是你聽錯了。”女兒小靜邊吃邊說。
“大概是媽媽耳朵出問題了,總是幻聽,可能最近睡不好鬧的。”張雅琴也覺得不可能有人敲門。
咚咚咚,還真是敲門聲,拳頭擂鼓似的。張雅琴和女兒同時怔住,張雅琴勸女兒別管,趕快吃飯,雪大路不好走,別遲到了。
張雅琴打開門,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眉毛頭發都是霜,她一時沒認出來。來人怯怯地叫了一聲:“雅琴,我回來了。”張雅琴被電擊一般怔住,隨即顫抖著聲音說:“你還知道回這個家呀?”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張雅琴離家多年的丈夫王海。王海尷尬地笑笑,又從門後拽出一個小男孩,讓男孩叫張雅琴大姨。男孩的小臉凍得通紅。張雅琴一看,正是她從窗外看到的那個男孩,綠色的毛衣上還沾著雪花。“進來吧。”張雅琴衝丈夫冷冷地說。丈夫王海拉著小男孩走進屋脫了鞋,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兒。
“這是小靜吧,都長成大姑娘了。”王海第一眼就看到正在飯桌前的小靜,眼裏流露出少有的慈愛。小靜擱下飯碗,冷漠地看他一眼,又瞟了一眼小男孩,一句話沒說,背起書包走了。
張雅琴和王海一時相對無言。小男孩搖著王海的胳膊,眼睛隻盯著桌上的肉包子,王海小心翼翼地問張雅琴:“小冰又冷又餓,你看能不能讓他先吃點飯?”張雅琴緩過神來,去鍋裏盛了三碗粥,又將一大盤包子端上桌,說了句:“先吃飯,有什麼話飯後再說。”小冰真是餓了,大口嚼著肉包子,大口喝粥,邊吃邊說真好吃。王海和張雅琴不說話,隻默默吃,默默想心事。
那時女兒小靜剛上小學四年級,王海就離開家出去打拚,說是要給孩子老婆賺回好日子。在最初的兩年裏王海吃盡了苦頭,工作難找,隻好從一個建築工人做起,每天的重體力勞動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路。想想在家時候的舒服日子,雖然不是大富大貴,可也能靠開食雜店衣食無憂。開弓沒有回頭箭,王海不想兩手空空回家麵對妻女,更不想遭親朋好友的譏笑,他堅信自己不比誰差。後來他又換了十幾種工作,送外賣送報紙當保安當普工,等積攢了一些錢,他就自己帶領一幫人包工程,他知道利潤最大的就是包工程。一個工程做下來他就賺回了本錢,兩三個做下來他就有了資本。兩年後他給家裏寄來十萬元錢,讓妻子將平房賣掉買了新樓。隻要賺了錢他都會拿出一部分寄給家裏,妻子和女兒的生活一天天好起來,但每次電話裏他都說忙,沒時間回家。妻子說女兒都快忘記爸爸的模樣了,他就嘿嘿笑,說等到我當上大老板,就把你們娘兒倆接到大城市裏享福。
王海的電話越來越少了,偶爾張雅琴打給他,他不是說忙就是不接。張雅琴周圍的朋友就勸她,還是早點讓王海回家吧,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沒準在外麵包二奶了。張雅琴笑,她才不相信王海會包什麼二奶,他隻是太忙,要是包二奶哪裏還會惦記給家裏寄錢呢。但張雅琴也的確想王海,夫妻長久分離,那種思念的感覺真是折磨人,而且女兒也想爸爸。張雅琴在一個晚上又撥通了王海的手機, 一個女人懶洋洋的聲音傳進張雅琴耳朵裏。張雅琴問那女人是誰,女人說:“我是他的女朋友,你是誰?”張雅琴說:“我是他妻子。”女人聽了不僅沒放下電話,還肆無忌憚地說:“原來是他的黃臉婆呀,我勸你盡早讓位,還能得點補償。死耗著也沒用,他的心都在我身上,以後還會在我兒子身上。”女人還要說,手機被王海搶了過去,張雅琴一字一句告訴王海:“你必須回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