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驛站(1 / 1)

驛站,峽穀內的驛站。不太大。

陽光有點強烈。豎立的驛站旗幟在風中拂動。

驛站內有點冷清。

年輕人和姑娘走進去的時候,風把院子的殘葉卷了卷,帶起幾分蕭瑟。

迎接他們的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滿臉皺紋,白眉蒼發,走起路略顯蹣跚。

“你是這裏的掌櫃?”

夏芸姑娘輕聲問著。

老者抬起頭,看了看臉上蒙著一塊淺色布紗的姑娘,又看了看麵無表情的年輕人,轉身走進屋內。

“這裏沒有其他人。”老者是這麼說的。

沒有其他人,就隻有一個孤獨的老者。

蕭瑟的驛站,孤獨的老掌櫃。不免讓人有種同情的感覺,或者是感慨吧。

但是現在的他們,還無法真正的感同身受。因為,他們還很年輕。

老者進去,年輕人和姑娘也就跟著進去。

雖然是個了無生氣的地方,但很幹淨。

幹幹淨淨的桌椅,幹幹淨淨的房間。

沒什麼菜色,隻有一些幹癟的菜子,一些生硬的幹糧。

“你們徒步而來,也是辛苦了。”老者慢聲道,“一些吃的,湊合吧,不用給錢。”

老者就這麼回到了自己常呆的地方,也許是櫃台,也許是某個房間,也許是驛站的某個角落。

對他來說,年輕人和姑娘終歸隻是過客,銀兩對他來說,也隻是身外之物。這樣年紀的他,孤獨地呆在峽穀的小驛站,還有什麼可追求的?

老者真的無所求了?

年輕的男女沒有去問,他們也沒打算問。

因為休息一晚,他們就會離開。

這個驛站之於他們,也隻是過客。

墨色潑灑了天空,沒有星星的夜晚,大多數時候會有皎潔的皓月。驛站大門邊上的兩盞燈籠,逐個亮了起來。

其實不亮起燈籠,這一片窄小的院子也依然會因為月光而亮堂。

但是對於老者來說,也許這並不出於什麼目的,而隻是一種習慣。

一個人在同一個地方呆久了,總應該有些習慣,這樣,他才不會忘記太多事情。

坐在陳舊屋瓦上麵的年輕人,默默地看著老者蹣跚地走回房間。

年輕人舉起手。手上拎有鈴鐺。

風吹過來,鈴鐺晃動著輕微地鳴響。

輕微的聲音也從連續的瓦片上傳了過來,姑娘的身影被月色拉長。

“可以坐下來嗎?”姑娘坐在年輕人旁邊,輕聲問道。

年輕人目不轉睛地看著鈴鐺,答道:“你覺得呢。”

“嘻。”姑娘微微笑了。

年輕人沉默不語。

片刻後。

“為什麼不看著我?”

“在想事情。”

“在想事情的時候也可以看著我。”

“不好。”

當然不好。年輕人知道隻要他一轉頭望向她,就又陷進去了。那還怎麼想事情?

“可是,我想你看著我。”姑娘的聲音在夜風中是如此動聽,又如此撩撥人心。

年輕人幾乎忍不住就要轉過頭去。

“鈴鐺原來的主人到底是誰?”

他還是克製住了。

“我隻聽說是一個女人的。”姑娘道,“如果你真想知道,為什麼不問問你的人?”

“我的人?”

“既然你會出現在連雲堡,那你一樣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你的人也可以。”

年輕人身體微微一顫。

她的意思,他算是明白了--他可以借用“暗河”的力量。

至於她是否知道他是“暗河”的殺手,並不重要。

對他們兩人來說,都不重要。

“你喝酒嗎?”姑娘道。

“有時會。”年輕人問道,“你呢?”

“我隻喝過一次。”

“什麼時候?”年輕人道。

“我男人死的時候。”

年輕人陡然扭轉頭,瞪視著姑娘的側臉。

他突然覺得嘴巴很苦澀,以至於他無法說些什麼。

他的心頭已因失落而沉到穀裏。

姑娘回望著他,靜靜地回望著,良久,才目露溫柔地道:“呆子。”

姑娘輕笑著,站起身飄然落到院子裏去。

“有時候,你這樣子挺有趣。”她站在院子內,仰望了他一眼。

姑娘已不在院子內,隻聽得房間門開合的聲響。

年輕人在發愣。慢慢躺倒,看著皓月發愣。

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這是一個美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