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姬,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秦淮遙隻覺得一道驚雷自上劈下,貫穿頭尾。心中五味雜陳,有喜有憂,諸多般情感湧上心頭,帶著麵部神經癲狂發作,陷入一片混沌。
“朕的女兒!朕的女兒!好啊!好啊!”
千言萬語彙聚心中,所能表達出來的,也不過這一句!秦淮遙跌跌撞撞自桌後出來,揮手道,“快去祭司殿,把大祭司請過來!”
二十多年了,他盼了一輩子,念了一輩子,女兒近在咫尺卻都認不出。
還好沒錯過。
還好等到了。
夫妻倆的仇怨在此刻暫時拋開,因為一個身上有他們共同血液流過的女子而站在一起,等待著她的到來。
鵝黃的軟轎由八人抬了,那橫梁漸漸入了二人眼。不等轎中人吩咐,抬轎的巫女自停了腳步,大紅的絨毯自殿外鋪開,一直延伸至二人腳下。
玉足自軟轎中的帳蔓中伸出,撩過冬日的寒風,踏上紅毯。
“皇上、皇貴妃娘娘。”
清冷的女音落地,瘦削的脊梁挺得筆直,蘇貴妃隻覺得鼻頭一酸,似要落下淚來。
趕緊把頭往一旁微偏,拿了手中的羅帕拭去眼角的淚珠。
秦淮遙不敢去想,就是這樣一個瘦小的軀體,一步一步走過,承擔了她這個年紀本不該承擔的,來到這京城。
多少個****夜夜,她也曾麵臨危險,隻不過隻有她一個人承擔。
他已經錯過了看她長大的二十多年,接下來的時光,他再也不會錯過了。
“洛姬——”
女兒的乳名自唇間滑出,兩行清淚也自眼眶中不受控製的跌落。
看著麵前那個明黃的身影,他顫顫巍巍的向她一步步走來,粗糙的大手握住她的一片柔夷,再伸出其中一隻手,撫向她的麵龐。
他的動作是那般小心翼翼,就像在對待一件瑰寶。
而與此同時,洛姬的心中也是頗為複雜的。
一切都在師傅預料之中,三皇子膨脹的野心令他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他必會將自己身世抖出。
而護女心切的昭華公主,也必然會挺身而出,為了她的安危而報出她的真實身份。
然後,一切便水到渠成。
但,在此刻,在這紅毯之上,在這大殿之中,在麵對自己的親生父母時,她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二十多年時空的間隔,讓她對他們失去了所有的期望。
她發現自己既恨不起來眼前這個明明和師傅一般年紀,卻看上去能做她祖父的男子。
當然,也愛不起來。
對於她,他們就像兩個陌生人。更甚至,連陌生人都不如。
良久,秦淮遙終於從與女兒重逢的喜悅中稍稍掙開來,但女兒的冷淡讓他覺得頗不自在。
“洛姬,你是朕的親女兒,時隔二十多年,蒼天有眼,終於讓朕再次見到你了!”
料想是女兒還被蒙在鼓中,秦淮遙忙忙開口解釋,一番口舌過後,自是口幹舌燥,卻還是緊張的連水都不敢喝上一口。
他害怕,女兒不肯認他。
她是如此般的冰清玉潔,冷傲逼人,皇權富貴這種東西,絲毫不在她眼中吧。
洛姬沉默良久,她實在不知該如何接話。師傅隻布了局,卻沒告訴她,在所有人都入了局後,她該怎麼做。
所有人都看著這個立在養心殿中央,孤傲的像一朵顧自盛放寒梅的女子,她的儀態端莊,冰冷的氣質令空氣凝結。
就在秦淮遙等到快要絕望的時刻,她雙唇微動,“那你可知,這些年,我是如何過來的嗎?”
秦淮遙將這理解成了女兒的控訴,一張老臉布滿了愧疚,“朕雖然不了解其詳情,但想來你一定過得不好。”
“不,我過得很好。”很意外,她接了這麼一句,“我有師傅的撫養,童年過得異常幸福。師傅富甲一方,連當地最有權勢的人都要給他三分薄麵,作為他的弟子,我又怎麼會過得不好?”
“那你為何來了京城?”聽得女兒說自己這些年過得還算好,沒有吃過苦,秦淮遙心下先是一陣放鬆。但繼而一顆心又再次提了起來,若是真過得幸福安康,又如何會進京?甘願被困在這方寸之地。
“那就要問你了,我的好父親。”洛姬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牽扯的秦淮遙心痛。
“若不是知道我還有這麼一位好父親,在做了可恥的行徑後還厚顏無恥的將我的母親軟禁在這偷來的金絲籠中,我又怎麼會拋卻安穩,來到這朝不保夕的京城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