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設在禦花園不遠處的大殿中,登上高台,遠遠還能瞧見園中一角,此處離落華殿頗近,若是有心打聽,自是知今年這宮宴,是由皇貴妃娘娘一手操辦的。
可不是嗎?淑妃落馬,連帶著親近的德妃也遭了秧;賢妃娘娘呢,又因著幼子的事鬱鬱寡歡,自然不好強叫她來操辦這般瑣碎之事;武貴人位份低,打打下手倒是可以;仔細算下來,這後宮之中,也隻有這皇貴妃娘娘能挑起重任了。
皇貴妃娘娘可算上人生贏家,養在膝下的皇子雖然是別人所出,但皇上男丁稀薄,眼下能繼承大統的,也隻有這麼一位了;雖然有個女兒一直流落在外勞她掛心,今年底也順順利利的回來了,一樣受盡皇上恩寵,可不是祖上積了大德了?
軒媛來的時間不算早也不算晚,趕在眾臣之後,又在九五至尊之前,時間掐的剛剛好,甚至,還比三皇子來的要晚些。
“聖尊公主殿下到!”
小太監尖利的嗓音響起,議論紛紛的大殿中頓時靜了下來,隻見大紅的絨毯自地麵鋪開,一身月白宮裝的女子這才踏足其上,緩緩而來。
“參見聖尊公主殿下!”群臣紛紛起身,連三皇子就算有諸多不情願礙於情麵也隻能離席行禮。
踏過紅毯,軒媛在自己的位子前站定了,這才揮手,示意諸位大臣不必多禮。
等到聖尊公主坐下了,眾人這才重新歸了席。
方才公主進來時派頭大,眾人一時沒敢直麵其顏,這般坐定了,才偷偷瞄上一眼,隻見她一身月白的袍子,依舊拿輕紗掩麵,與從前無異。
眾人正要收回目光,卻眼尖的看見在其身側,還坐著一位男子。
那人一身簡單素白衣裳,一舉一動卻透漏出貴氣,與聖尊公主同座,竟不失其光芒,好似一對壁人。
此人是誰?為何能與聖尊公主同坐?
聯係坊間流言,莫非,謠言是真的?
不給他們過多思慮的時間,蒼老而又尖銳的聲音響起,“皇上、皇貴妃娘娘駕到!”
原是皇上到了,剛剛坐定的眾人再次起身,齊道,“參加皇上、皇貴妃娘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身明黃長袍上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袍角那洶湧的金色波濤下,衣袖被走路時腳下升起的勁風帶著高高飄起,飛揚的長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閃爍著和煦的光彩,瘦削的臉龐輝映著晨曦,帶著天神般的威儀和與身俱來的高貴,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
白暮歌在軒媛身後跟著一並齊行了禮,目光卻十分大不敬的盯著那人看,二十餘年不見,他的模樣也變了許多。
他的身側,那位身穿牡丹貴妃服的,便是昭化殿下了吧。
她,倒是與從前並無多大不同,歲月的流逝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卻也賦予了別樣的美。
撇開頭去,不再看那人,現如今,在他心中,需要他寵著慣著的,隻有一人,那就是站在他身側的,洛姬。
這廂他在打量別人,軒媛也偷偷將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見他目不斜視,規規矩矩的行著禮,她也就放心了。
看來他對母親,再無往日那般情愫,倒免去了她諸多尷尬。
秦淮遙同蘇貴妃在首席上坐了,環視一圈,目光落在女兒身側的白衣公子麵前卻是驟然一冷。
此人看起來頗為麵熟啊!
“軒媛,你身側的這位公子,是哪家人氏?”
軒媛見秦淮遙先問起來,立刻回到,“回父皇的話,此人是軒媛在外流落時認識的,因他對軒媛頗為照顧,所以特意將他帶來赴宴,妄父皇恕罪。”
秦淮遙見他是自己女兒的半個救命恩人,當下也不好多說什麼,接了句,“原是如此,敢問先生名氏?”
“在下白暮歌。”
此言一出,在場數位老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其他人或許並未聽過這個名字,但他們,卻是記的真真切切。
二十年前,蘇白皇朝,右相之子,白暮歌。
是他?他怎麼回來了?他想做些什麼?
一股暗流自一幹老臣中流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丞相忍不住了,一步邁出,想要說些什麼。
卻被皇上出聲阻止,“都坐吧!”
老丞相雖不明白皇上是怎麼想的,可君命不可違,隻得安靜坐了下來。
“江南白家,早有耳聞,亨運商行的大當家,想必就是你吧!”
“小小商賈,不足掛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