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漢詩發展資料》主持“80年代”時,表達了我對李傻傻這個好朋友的擔憂:“靈氣和天才支撐的自發寫作是不可靠的,李傻傻的懶惰也許會毀掉他的創作。”我深深知道這個朋友的懶惰,這個寧願把半年時間用來上網聊天也不願寫一個字的家夥,完全不像一個聲稱要用寫作來養活自己的人。很多時間,他的詩歌是這樣搞出來的:喧鬧的宿舍裏,煙霧幾乎阻礙了人的視線,李傻傻躺在床上,默不作聲地吸煙,一支接一支,一般是三支之後,他在書叢中摸出一個破爛的筆記本,或許是《西方文學》筆記,或許是《語言學概論》筆記,筆記本的背麵就是他創作的平台,也許就是一支煙的工夫,一個作品就出現了,接下來是修改的過程,把精致的粗糙化,把深刻的感性化,等等以後,他說:“走,上網去。”像這樣的場景是不多見的,我見過他最勤勞的一次寫作,是和我在圖書館用一個下午的時間搞出一場五幕的實驗話劇《春風沉醉的晚上》,雖然話劇最終也沒有演成,但我還是喜歡看見他自覺地進行一些創作,畢竟創作是一項艱苦的工作。
而現在,去廣州的二十多天裏,他竟然一反常態,寫出了近十萬字的作品,麵對他如此可觀的創作,我羞愧啊。我分析原因,大概是這個不善交際的家夥在廣州這個陌生的地方除卻寫作無事可做,包括戀愛,包括聊天。這半年來,各自奔波,和傻傻很少有碰頭的機會,想不到,在不知不覺之中,無聲無息之處,他早就幹掉了自己的懶惰。
但是,隱約之間,我還是有些須擔憂。我真的不願意有一天再也看不見他的文字,不是其他原因,而是因為懶惰。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個嫖客到妓院找自己熟識的姑娘時,被告知她已經被人買走做小了,再沒有機會一親芳澤時的失落。這種擔憂從我們做朋友開始,一直就沒有間斷,至今。
片段六:長發、兔子、煙、電影、海子和李敖。
這是六個名詞,很零碎的五個點。
一、我喜歡李傻傻長發時候的樣子,一些女人也這樣說過,她們說長發的他仙風道骨,不食人間煙火。我喜歡的是當長發的李傻傻急急匆匆趕去圖書館上網的時候,他身後的玉蘭大道上大雪紛飛的場景。
二、兔子,我是說過的。我經常想起,我們躺在草地上遛兔子的時候,那時候,天很藍,太陽很暖,草地很綠,旁邊爬的烏龜很慢,李傻傻一隻手枕在頭下,一隻手撫摩那隻雪白的兔子,安逸得好像在撫摩乳房。
三、煙是一種不可少的食物,我們曾經用它充饑、休閑、度年如日。李傻傻連續三支的抽煙方法至今沒有人敢效仿。感謝猴王,感謝白沙,感謝希爾頓,感謝所有被我們用來當菜就饅頭吃的香煙。
四、電影在多少個街頭沒有女人的夜晚,讓李傻傻攥緊鈔票,它不僅填充了我們精神上的空兜,也填充了李傻傻物質上的空兜,那時侯我們經常吃烤肉喝啤酒。李傻傻箱子裏大量好玩的電影,至今仍是我覬覦的對象,雖然如今的盜版DVD清晰度也遠遠高於他那些正版VCD。
五、海子是我們都喜歡的詩人,李敖是我們都喜歡的作家。李傻傻有一本《海子詩全編》,我有好幾本盜版《李敖文集》,在人多的時候,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腔調讀海子的詩歌,大家以背誦上麵的詩句度日,沒有其他目的,隻為了度日。最多的幾句是“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我琴聲嗚咽,淚水全無/我把這遠方的遠歸還草原……”在我們兩個吃水煮肉片和酸菜魚的時候經常談起李敖,說他的女人、寫作和吵架。我們經常背誦出幾句李敖的狂狷之語,哈哈一笑,讚歎許久。再說一句,李敖是我和李傻傻兄弟情誼的基礎,就好像兩個革命者共同的革命立場。
似乎還是費了幾天的時間,在聲色犬馬的空閑,斷斷續續打出這幾個片段,采取這樣一種結構與我寫字的不連貫性有關。我的思維總是缺乏條理,有時候我不得不把這些沒有條理的東西快刀亂麻一番,然後我撿出一些短小的東西陳列出來。我無意於做李傻傻研究的課題,把一個朋友當作偶像來寫是很別扭的,我樂於把他搞成一個明星,這也是我幾年來一直的願望。我知道我這位朋友傷不了仲永,因為他很安靜,安靜得異於常人,隻有你們吵得太凶了,他才會慢慢起身,慢條斯理說一句:“你們以為這個遊戲很好玩嗎?”這樣一個人類,沒有人可以幹掉他,即使是他自己,我估計也很難。
他是少年。
春樹。
幾年前便在網上認識了李傻傻,那時我們幾個寫詩的“小朋友”經常在詩江湖寫詩,也在聊天室裏談天說地。那時我們更年輕些,大概十八九歲。當時他在上大學。
對李傻傻的印象是他仿佛很樸實,又很靈。這能從他的文字中看出來,他的詩,每一首我都喜歡,像我在《80後詩選》中選的他的那首《冬天與血液循環》,他是這麼寫的(我都能背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