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1月17日,張高峰從河南省葉縣向《大公報》重慶館寄出一篇題為《饑餓的河南》的長篇通訊(6000字)。《大公報》總編輯王芸生看到這篇通訊後深感事關重大,改題為《豫災實錄》發表於2月1日的《大公報》重慶版上,通訊的內容隻字未動。
通訊中寫道:“記者首先告訴讀者,今日的河南已有成千上萬的人正以樹皮(樹葉吃光了)與野草維持那可憐的生命。‘兵役第一’的光榮再沒有人提起,‘哀鴻遍野’不過是吃飽穿暖了的人們形容豫災的淒楚字眼……”報道詳盡記述了河南水、旱、蝗、風、雹等天災,也揭露了當局向災民征兵、征糧等人禍,驚歎災民的悲慘生活,質問當局為何不救災!
王芸生讀後氣憤異常,他對比重慶紙醉金迷的現狀,提筆寫了一篇的社評,標題隻有振聾發聵的六個字:“看重慶念中原。”
這篇社評發表的當天晚上,新聞檢查所派員送來了國民黨當局限令《大公報》停刊三天的決定,以示“懲戒”。《大公報》遵令於2月3、4、5日停刊了三天,造成了西南大後方轟動一時的“《大公報》停刊事件”。《大公報》停刊三天後,發行數由6萬份增至10萬份。發行數的增長,無疑是讀者對停刊處罰的回擊。
1947年,金元劵大貶值,民不聊生,工薪階層苦不堪言。武漢《大剛報》曾在頭版頭條刊出大字標題:
公教人員不是東西(主)
是東西也應當漲價!(副)
標題以詼諧幽默的口氣,為廣大公教人員的生存發出了一聲呐喊。
1947年5月8日,《文彙報》把國民黨政府查禁《竊國大盜袁世凱》一書和四川省府務會議決定購買《偉大的蔣主席》一書分配給機關公務員這兩條出版消息合在一起編發,加了一條這樣的標題:
《袁世凱》要查禁
《蔣主席》必須讀
從字麵上查(當時國民黨的新聞檢查很嚴),查不出什麼傾向來,但加上這兩行標題,互相映襯,讀者一看就明白了,這就叫“綿裏藏針”的鬥爭藝術。
解放戰爭時期,湖南、湖北一帶的國民黨報紙常刊登賀龍已被活捉槍斃的消息。一次,某日報紙又受命刊登這一“新聞”。原標題為“匪首賀龍昨被活捉槍斃”。一位編輯實在無奈,便在編排時有意在“被”字的前麵加了個“又”字,出報時,變成“匪首賀龍昨又被活捉槍斃”。僅僅一個“又”字,使謠言不攻自破。
國民黨統治區有一家報紙,對蔣介石頻繁打內戰深為不滿,於是刊登了一篇文章,標題為:戰而時習之,不亦樂乎?
這個標題是套用《論語》開頭的第一句話:“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文章發表後,該報在一周內竟然被停刊兩次。另一家報紙對此憤憤不平,特意發消息以聲援同行,並加上這樣的標題:
報而時停之,不亦樂乎!
對此絕妙標題,老百姓讀之,不亦樂乎!
1948年,美國駐中國特使馬歇爾奉命回國,被派到南京接替馬歇爾職務的是華萊士。當時南京某大報紙以《馬歇爾歇馬 華萊士來華》作標題報道了這條新聞。
此標題運用“回文”手法,正讀反讀都一樣,巧妙至極,至今為報界稱道。
在標題製作方麵最有成就的當屬老報人張友鸞。張友鸞生於1904年,安徽安慶人,曆任北平《世界日報》、上海《立報》、南京《民生報》、《新民報》,《南京人報》總編輯。1953年調人民文學出版社任古典文學編輯。同時代人把他稱為“最有風趣的報人”。時人評價,張友鸞“熟知民國史事及掌故軼聞,夜間編務之暇,一煙在手,濡筆為文”,“情韻連綿”,“妙語如珠”。他記事懷人,文章雖小,卻“令人忍俊不禁,於笑聲中每有所得”。
張友鸞在近30年的報界從業經曆中,設計標題曆來是以用心、精致著稱。即使一則普通氣象新聞,他所取標題也別有趣味。一次,南京連日陰雨,張友鸞聽完氣象預報,提筆寫出新聞標題:“瀟瀟雨,猶未歇,說不定,落一月。”令許多人過目難忘。
《新民報》抗戰期間刊發了一則諷刺國民黨官員生活腐化的新聞,張友鸞擬標題為“前方吃緊,後方緊吃”。因其構思奇巧,語意生動,一針見血,以至於轟動了整個山城,迄今仍使人記憶猶新。
在《新民報》任總編輯時,張友鸞對社會新聞、大小消息都十分在意。“九一八”事變後,群眾要求政府抗日,他擬標題為“國府門前鍾聲鳴,聲聲請出兵”。政府為士兵募集冬衣,他題為“西風緊,戰袍單,征人身上寒”。而報道貧富差距,他又取標題叫“難民不能求一飽,銀耳參茸大暢銷”。
1943年,張友鸞在成都《新民報》主編社會新聞,當時成都各大、中學校畢業生大都找不到工作,“畢業即失業”。青年學子們深感出路問題嚴重,怨聲載道。《新民報》社會新聞版“學府風光”一欄登載了四川大學通訊員寫的一則消息,說該校廁所管道堵塞,不能使用。張友鸞當即揮筆製作了耐人尋味的標題:
川大出路成問題
一語雙關,警策動人,犀利無比,大為讀者稱讚。川大校長係國民黨省黨部主任黃季陸,閱報大怒,但又無法發作,隻能悻悻作罷。
蔣介石開近代學曆造假之先河
時下假貨橫行,文憑更是如此。尤其是一些來自海外的洋文憑,由於信息不對稱,令人難辨其假,在中國大行其道,如“克萊登大學”那樣欺世盜名者不在少數。就是再出一萬個方舟子,恐怕也打不過來。出洋留學去獲得文憑,是近代才開始的事情,在中國不過是一百多年的曆史。那麼,誰是近代中國學曆造假第一人呢?這個問題比較複雜,因為造假曆來隱秘,隻有被公開揭露方能為我們所知。
有據可查的近代中國學曆造假第一人不是別人,就是曾叱吒風雲不可一世的蔣介石。
最早公開揭露蔣介石假文憑的是李宗仁。由李宗仁口述、唐德剛撰寫的《李宗仁回憶錄》第670至571頁中,有這麼一段李宗仁的回憶:“蔣先生原名誌清,弱冠時曾考入保定陸軍速成學堂,因不守堂規而被開除。後往日本進陸軍振武學校,接受軍士教育程度的訓練。回國後,卻說他是日本士官第六期畢業生。此次到了北京,乃派曾一度任其副官長的陳銘閣(河南人)到米市胡同南兵馬司和士官學生同學總會負責人劉宗紀(士官第六期,曾充孫傳芳的參謀長)接洽,並捐五萬元,作為同學會經費。那時有些人,像四期的蔣作賓、雷壽榮,六期的楊文凱、盧香亭等,就向劉宗紀質問,哪裏出來這個叱吒風雲的大同學呢?劉說,捐巨款還不好嗎,何必深究呢?”
李宗仁是蔣介石的政治宿敵,他的這段話是否可信呢?對民國曆史研究頗深的李敖先生在其《蔣介石評傳》一書中,對蔣介石的假文憑做了令人信服的考證,從而佐證了李宗仁說法的正確。
李敖在《蔣介石評傳》中說,蔣介石與陸軍速成學堂的六十二名學生,一起於1908年的春天,到東北的陸軍部集合,自大連乘輪船赴神戶,然後轉往東京,進入振武學校。振武學校是什麼樣的學校呢?話說自庚子義和團大亂後,中國統治者腦袋開了點竅,樂見留學了。從清光緒二十七年(1901),到了三十三年(1907),幾年之間,中國留日學生數目就冒出了一萬多。這種數目,後來一直增加,但增加歸增加,素質卻大有問題,因為跟不上日本的正式學校課程。於是,專為中國人設立的補習班式學校,便益形必要。這種學校很多,在法政方麵,有法政大學;在普通補習與師範方麵,有宏文學院;在陸軍方麵,有成城學校、振武學校。
在振武學校之前,中國留學生學陸軍的,都先入成城學校。1903年(光緒二十九年)成城停收中國學生,改由振武學校接手。振武學校成立於這年七月,地點在東京牛區河田町(現在是東京女子醫科大學所在)。受訓期為三年,畢業後分發日本國內各聯隊實習。所以,這個學校並非如黎東方等人所說,是日本士官的預備學校,而是幫助中國學生學軍事的預校,與士官根本無關。蔣介石在振武學校,時間是1907(光緒三十三年)到1909年(宣統元年),所受教育,還不到三年。
根據1904年(光緒三十年)陰曆四月的練兵處《陸軍學生分班遊學章程》當時所選學生要“年在十八歲以上,二十二歲以下者”,蔣介石進振武學校已二十一歲,年紀不算小了。據振武學校編《振武學校沿革誌》,改三年製後,上課總時數如下:對照起振武學校創辦時期的《課程概要》(實藤惠秀著《中國人日本留學史》),三年製的課程,日本語文方麵多了一千二百一十二小時,比起沒改成三年製以前,改了半天,重點不外是加強日本語文訓練而已。綜合觀察起來,三年期間,除了軍事課程外,蔣介石所學的,遠在今天高中生的課目以下,甚至是初中生以下(課目中有算術,就是初中生的程度),足見他的教育程度,隻是相當於初高中程度而已。再說,蔣介石入校在1907年,按說已是三年製,但從欽定年表核算,他的修業年限,至為可疑,因為不足三年。據黃福慶《清末留日學生》說:“中國武備學生接受預備教育的期限,因學校、時期而有所不同。成城學校時代概為十六個月,而振武學校則有數次變更。創立之初為十五個月,1905年十月,改為十八個月,次年,再改為兩年,旋改為三年,直至該校廢止,未再有更動。”蔣介石似是“旋改為三年”時期的三年製,故雖說三年,實在成分不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