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場信房帶著三千赤備一路輕裝疾行,又用了快半天時間,好容易趕到離躑躅崎館還二十多裏的地方。武田赤備雖是精銳,卻也不是機器,一天時間在箕輪城和躑躅崎館之間拚死拚活跑了個來回,已經是人困馬乏,騎士們身下的戰馬都已經呼哧呼哧的吐著熱氣。馬場信房卻是毫不在意,這次要來收拾的不過是在躑躅崎館的城牆下耗盡了力氣的三四千步卒,況且有更大的可能是這三四千步卒都已經不在,剩下的不過是潰散之後被勉強收攏的千把已經喪膽的敗兵。
馬場信房隨意的甩了一下馬鞭,信馬由韁的走在隊伍前麵,後麵的劇本他已經寫好,不過是自己這邊一個衝鋒過後,就四下追擊長野軍逃散的足輕。恩,最重要的是那個長野業盛,到時候一定要讓他跪在自己馬蹄前求饒。
“嘎”一隻被驚擾的烏鴉從道路兩旁的樹林中撲棱著翅膀飛了出來,在空中盤旋了兩圈過後,頭也不回的往遠處天邊飛去了。馬場信房饒有興致的抬起頭,順著烏鴉飛去的方向,看到了快要落山的太陽。忽然,他心裏滿懷詩意的想起了一個詞,日薄西山,是了長野家如今不就是日薄西山嗎,隻等今日一過,長野家也就不複存在了啊。
“大人!”前鋒哨探的聲音打斷馬場信房的遐想:“在六裏外發現長野家隊伍,請大人示下。”
馬場信房一聽整個人從剛剛隨意的狀態中脫離出來,這一刻,仿佛一把隨時可以出鞘的利劍,他迫不及待的下令道:“全軍加速前進!”
赤備精銳們也一個個打起精神,用力夾著馬腹,催使著戰馬榨出剩下的精力,隊伍的速度開始逐漸加快。
越來越近了,馬場信房不用眼睛看就能感覺到,那是戰場的味道,是讓自己從一個小小的足輕組頭變成聞名甲斐的猛將的地方,他能感覺到。
更近了,長野家的方陣已經在馬場信房的眼睛裏印出一塊小小的黑影。
“赤備軍團,全軍衝鋒!”馬場信房拔出掛在腰間的太刀,高高的舉起,一切都要結束了,長野家的小子,你等著吧。
一千步。
八百步。
赤備騎士的速度已經提到了最高,長野軍的陣地也已經清清楚楚的出現在了馬場信房的眼前。似乎跟自己原先預想的有些差別,長野家的足輕們並不是散亂的聚在一起,也不像是驚惶得隨時準備逃命的樣子。反而一個個煞有介事的舉著手中的長槍,排列成緊密的陣型,嚴陣以待的等候著對麵騎兵的衝擊。
哼!不過是樣子貨罷了,就讓你們瞧瞧武田家無敵的赤備突擊吧!馬場信房被一眾旗本武士夾在騎陣的中央,招呼著所有騎兵繼續前進。
五百步。
三百步。
一百步。
雙方的距離已經近到能看清各自臉上的表情,這時候,一股奇怪的感覺卻出現在馬場信房的心頭。對麵的足輕排列著一個奇特的陣型,三五個足輕一起組成一個魚鱗狀的小方陣,按梯次排列,像魚鱗一樣一層層的疊著,後排的小方陣正對著前排方陣間的空隙。這樣的話,與第一線交手的騎兵,需要同時麵對第二排的長槍攻擊,而且陣型的厚度比起其他陣勢都來得深,所以很難被騎兵打穿,多年戰場的直覺瞬間向馬場信房反映了這些信息。
管不得這麼多了,開弓沒有回頭箭,高速衝刺中的騎兵隊連轉向都很困難,更別說停下來了,那絕對是癡心妄想。更何況,自赤備軍團建立以來,還從未在堂堂正正的衝鋒中有過敗陣,這點堅定了馬場信房的決心。
“殺!”馬場信房話音未落,兩軍已經嘭的撞到了一起。衝在前麵的十多個騎士被突出的長槍刺落馬下,長野軍第一線的足輕也有相當數量被疾馳的戰馬撞飛,再被馬蹄踏成了肉醬。濃烈的血腥味就在兩陣之間彌散開來,雙方的將士都瞪著血紅的雙眼開始了近距離的拚殺。
武田赤備一點也沒辱沒天下強兵的稱號,第一次衝擊就成功撞開了長野軍的一層防線,突入了陣勢內部。
不過隨著先鋒騎兵的越來越深入,情況卻在一點點的改變。作為先鋒的赤備騎士隻覺得自己殺入得越深,遞向自己身上的長槍數量就越多,而長野軍的陣勢卻好像根本沒有底一樣,無論自己怎麼向前衝,後麵總是還有更嚴密的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