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沒頭沒腦的弘願(2 / 2)

田司令被他的神情感染了似的,有些緊張地也往前傾身:“什麼軍情?”

“……二師師長餘大年,跟衛民軍勾搭上了。”

田司令嚇了一跳,脫口而出:“不可能!”他定了定心神,皺著散淡的眉毛,三角眼眯縫起來,像口深井似的幽幽地透著冷氣,“說這種話,是要有證據的,否則就是誹謗同僚,要按軍規處置。”

“證據?我就是證據!剛從獅頭山下來,就迎頭撞上了衛民軍的兩個團,媽的兩千號人呐,我那警衛營才幾百人,要不是弟兄們肯拚命,衝出一條血路,就要勞煩司令替我收屍了。可憐我那些弟兄,全都殉國了!”

田司令見他說得慘切,不由緩和了表情,“這該死的譚麒任,總有一天,老子要把他的隊伍轟個稀八爛,徹底幹掉不過,這跟大年有什麼關係?”

“那嵐水縣外邊的葫蘆溝不是他派兵守著?他要不肯放行,那兩個團又沒長翅膀,能從天上飛過來?再說,就算他一時疏忽,沒有攔住,派人給我送個信通個氣兒總是應該的吧。結果呢,故意把我推到敵軍槍口上,自己倒躲在縣城看熱鬧,說沒貓膩誰信啊!”

虞師長滿臉悲憤,不輕不重地一拍桌麵:“司令,你可得給我主持公道哇!”

“這個……”田司令沉吟著,摸了摸兩撇小胡子,“我覺得嘛,大年雖然脾氣躁了點,說話衝了點,但對我們救國軍還是忠誠的,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虞師長變了臉色:“司令的意思,是不相信我虞某人了?”

田司令連忙說:“怎麼會,我當然相信昆山你,也相信大年。你們都是我的老部下,跟了我好幾年,我自然是一視同仁的。隻不過,你說的畢竟是一麵之詞,要不這樣吧,改天我把大年叫來,咱把事情攤開來說說,說清楚了,誤會自然就消了嘛。”

虞師長輕哼了聲,臉色似乎好看了一點:“那好,我就等他給我解釋清楚!獅頭山的事情,我想緩幾天再說,一來譚麒任那邊肯定是派人拜山去了,二來我們若是太殷勤,就顯得掉價了,王胡子肯定是要擇一而投的,不如晾他一晾,讓他來聯係我們。”

田司令覺得也有道理,就點頭說:“按你說的,先晾他幾天看看。”

虞師長起身準備告辭,忽然想起什麼,說:“對了司令,這回我可損失了不少人馬,得再招兵。”

田司令痛快點頭:“行,招吧。”

“上次軍餉還有一部分沒到位,這回得補齊咯,再撥些槍械子彈給我。”

因為覺得有點虧欠了虞師長,田司令勉強點頭:“讓參謀部安排一下。”

虞師長走了幾步,又停住回頭。田司令煩了:“還有什麼事?”

“沒事,前陣子我從商隊那裏弄到些上好的煙土,一會兒叫人給司令送過來。”

田司令滿意地揮手:“好,好,去吧。”

虞師長出了田府大門,臉色就像那馬上要下冰霰子的雲層,瞬間陰沉下來。

田琪升,老王八,揣著明白裝糊塗,表麵上和稀泥,其實吝嗇苛刻得很,對手下心懷忌諱,生怕軍權被人分了去,時不時拉攏這個,打壓那個,翻來覆去,就是想把所有人都捏在掌心裏。虞師長惱恨地想,救國軍司令的位置,總有一天我是要取而代之的。

一回到府邸,虞師長就命人通知手下幾個團長即刻過來開會。

在等人到齊的這段間隙裏,他抽空拐到前院廂房,看望替他擋了槍子的遊副官。

遊副官身中兩槍,一顆子彈嵌在肩胛骨下麵,另一顆貫穿左上臂,帶走了整團血肉。虞師長進屋時,他已動過手術,正紮著厚繃帶,後背用一疊棉被墊著,半坐半躺地靠在床頭,由勤務兵端著碗喂米粥。

虞師長看他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憔悴的臉色,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同時還覺得欣慰。

在四個副官裏,他最看中遊挺,這名青年有能力有魄力,被他從通訊兵一路提拔上來,是個腳踏實地的實幹派,最重要的是,對他忠心耿耿。與這些優點相較,悶葫蘆和撲克臉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虞師長走到床邊,小孫立刻搬張椅子過來,用白手絹擦了一遍。虞師長坐下來,表情關切,語聲綿軟:“感覺如何,還疼不?”

遊副官揮退喂粥的勤務兵,搖頭道:“許醫生給我打了杜冷丁,現在沒什麼感覺。”

“好好養傷,這些事我會記得的。”虞師長盯著繃帶看了一會兒,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說。比起安慰人,他更擅長發號施令,於是就轉了話頭:“待會兒師裏要開個會,你就不要參加了。過後我打算帶兵出去一陣子,你也不用跟著,就留在這裏。”

遊副官英俊而平板的臉上,情緒隱隱浮動了一下,“師座是要去報仇?”

“廢話,難道這麼大個虧就白吃啦!”虞師長抿著嘴角冷笑,“我壓根就沒指望過田司令,自己的仇,當然還得自己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