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抽誰(1 / 3)

傍晚時分,一個小兵來傳田司令的口信,說即刻要見虞師長。虞師長多問了幾句,打聽到二師的餘師長半小時前去了司令府,心裏頓時有了數:餘大年這王八蛋,是惡人先告狀去了!

虞師長大約不記得了,若論去司令那裏告黑狀,他比餘大年還早了一個多月。

既然姓餘的要自討沒趣,虞師長覺得自己也無須客氣了,騎馬趕到田府。一進大廳,他就先發製人地對田司令說:“司令,你上回說要把餘師長叫來給我個解釋,我還擔心貴人多忘事,原來司令還記著呢,倒是我多慮了。”

他往椅子上一坐,對著餘師長就連珠炮似的開火了:“餘師長,你倒給我說說,上回我的警衛營在獅頭山下被衛民軍偷襲,是怎麼回事?你們二師不是駐紮在嵐水?你的兩個團不是把守著葫蘆溝?那一隊衛民軍是怎麼沒聲沒息地溜進來的?就算你餘師長下不了手,至少也該給兄弟我通個氣兒,好讓我防備防備呀,你這不是把兄弟我往槍口上推嗎!”

餘師長被他轟得有點愣神,很快就反應過來:“你小子說下不了手是什麼意思?想誣告老子?呸,告訴你,這套陰人的把戲在老子這行不通!老子跟衛民軍打了這麼多年仗,連投降的都沒給過活口,該殺殺該搶搶什麼時候手軟過?那天老子得到情報,說衛民軍要攻打西邊的石領子縣,才臨時把人馬抽調過去的,你自己出門不看皇曆撞太歲,關老子什麼事!”

“餘師長手硬不硬我不清楚,但衛民軍從葫蘆溝大搖大擺進來總是實情,倘若餘師長不是故意失職,就是對我虞某人已經不滿到想借刀殺人的地步了。”

虞師長轉向田司令,痛不欲生地說:“司令,你知道,我這人極少打敗仗的,偏偏就是那次,整個警衛營被人吃個精光,險些把命也搭進去了!奇恥大辱啊!我可是一周沒睡好覺,司令你看,我白頭發都出來好幾根了!”

田司令不怕虞師長發飆,卻見不得他一副受天大委屈的樣子,隻好安撫道:“昆山哪,不怪你,這不是敵眾我寡嘛,你才一個營,能從人家兩個團的圍殲裏逃出來,實屬不易了。”

餘師長跟揪住狐狸尾巴似的跳起來:“司令,我就說這小白臉鬼話連篇不能信!他跟你怎麼說的?兩個團?狗屁!要真有那麼多,他連皮帶骨早給埋黃土裏了!撐死了就八百號人!謊報軍情啊這是!可見這人滿嘴放炮,沒一句打實的!”

田司令眯起眼,眉毛耷拉下來,下巴上的軟肉抖了幾下這是他發怒的前兆。“虞師長,你這是誆我啊?”

虞師長笑起來,“哪能呢,這不是挖了個坑,等餘師長自個兒跳進去嗎。”他轉頭朝餘師長陰涼涼地說道:“我說餘大年,你這人也忒不厚道了,明明蹲在葫蘆溝頂數人頭呢,還蒙司令說去石領子縣布防。”他搖頭,很痛心地歎了口氣:“陷害同僚,不厚道哇!”

餘師長這時才明白過來,自己是叫虞昆山結結實實坑了一把,頓時臉也青了眼也紅了,就要不顧一切地發作。

田司令重重一拍扶手:“好啦!都給我消停點!媽了個巴子,成天這麼鬥來鬥去,還讓不讓老子安生了?”

他伸手一指餘師長:“你,去給昆山賠個不是,要正正經經的書麵的,以後再見死不救,老子把你貶成團長!”又一指虞師長:“你,回去再交五萬大洋過來,以後搶來的東西不許藏著掖著,人人都像你這麼吃獨食,我這司令部喝西北風去!”

田司令很英明地把雙方各打了五十大板,然後轟出府去。

但像虞師長這般快要成精的,怎麼會看不出,真正吃虧的人是自己。道歉聲明算個屁,幾張草紙而已,擦屁股都嫌粗。他要掏的五萬大洋,可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這虧他媽的吃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