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燕歸來(1 / 3)

清兒……

又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認為她是華清派來報複他的,報複他對她的背叛,報複他奪了她傅家的江山,她的心,又棄之如草芥。隻是華清,她卻不曉得,放棄她,他傷的未必不如她深。

雖然時時告誡自己,眼前的是沈若水,並不是傅華清,但是隻要對上她那黑白分明的笑眸,他便深深地懷疑了。

她,真的不是華清嗎?為什麼,他會有如此熟悉的感覺?

若水心中鬆了口氣。

安全了吧?果然是天慶做了什麼救了她麼?腦子裏來不及多想什麼,便被那個強有力的身軀包裹住,一股暖流忽地傳來,鼻子便不由自主地酸了。身子卻忽地一軟,失去知覺之前,她努力轉身看著連錦年的臉。

是愧疚的吧?

我就讓你看著我是如何地暈厥過去,如何的臉色慘白,如何的虛弱。

連錦年,你會更加愧疚的吧,你會更加的疼惜我,相信我的吧?

醒來時候,已是在綿憶殿了。

那日的火勢原是不大的,又隻在前院燒著,後院竟是完好無損。如今連錦年又派了工匠趕修,不日便能恢複以前的麵貌了。

昨日的事,原真的是天慶救了他。

天慶去找了連錦年,說那玉是前日裏若水送與他的,前晚上自個一人無聊,溜去綿憶殿玩,不想路上遇見刺客,兩人一直纏鬥到綿憶殿,打爛了殿門前的宮燈,便走了水,卻偏又大內侍衛趕來了,他心怕太後知道他深夜裏還在宮中亂跑闖禍,便一閃身跑了,沒想那玉卻落下了。想來是那侍衛看走了眼,便以為是刺客身下掉下的了。

連錦年也正是信了這番話,才急急地趕到暗室來放了她出去。

“沒想到這十一皇子倒是有些良心的。”福嬤嬤拉住若水幹枯了的手,心疼得直流淚歎氣,“隻惱這該死的容妃,如此歹毒的心腸,竟想要了主子您的命!老身將來就是做了鬼,也不饒她!”

若水心中感動:“華清知道嬤嬤您心疼華清,隻是今日之事倒也不一定是太後搞的鬼。上次有人給我下毒,咱們尚未找出元凶,拿了柳瑤頂罪。今後斷不可以這樣的,雖除了一個敵人,卻不知真正的敵人究竟是誰,怕日後是如何死了都不知道。”

福嬤嬤聞言亦是正色地:“公主說的極是的。老奴已經交代了林侍衛,讓他在這宮中暗暗地插下人手去查,怕是該有些眉目了。”

若水點頭讚許,福嬤嬤不愧是宮中的老人,許多事畢竟想得周全。

也許,是母後的在天之靈派了嬤嬤來到自己的身邊相助的吧?

接下來的日子,連錦年到綿憶殿的次數卻頻繁起來了。白日裏也常丟下國事,繞來綿憶殿瞧她。

怕是因為心中愧疚得很吧!

聽說那日把昏厥的她從暗室裏抱出之後,對著滿堂的妃子,太後,皇後,董貴妃,賢妃皆在場的,他撂下了狠話:“今日之事,是誤會也好,有人蓄意陷害也罷。朕也不願再追究,但隻此一次,若有人敢再犯的,朕滅她九族!”

倒唬得好些個又了賊心都霎時都白了臉。

“若不是連家祖傳的房禁,我真的想留在你這過夜了。讓那些人都看見,我就是寵你愛你,任她們暗裏使勁去吧!”舒服地摟她在懷中,連錦年滿足地低聲喃喃。

若水心中倒是矛盾,酸酸的不知是什麼滋味。

是想要他留在這過夜麼?那豈不是要……

呸!

光想便已經紅了臉。

傅華清,他是你的仇人!

若水怔怔地想,隻是報仇的事並不是一朝一夕的,待過了房禁,自個兒身子又無恙的話,怕是免不了要侍寢了吧?

該如何是好?

要讓許太醫來做個假麼?

可是,自己的心中,竟也又些許的期待呢!

微微的,酸酸的,期待又抗拒的……

天啊!還是不要再想了吧!再過便是立春,太後也派人來說了,要帶著正五品以上的妃子去玉嵐山吃齋祈福,到時離了皇宮和連錦年,她倒真的要小心些才是!

“清兒……”後頭又溫熱傳來,嗬得她的脖子癢癢,“想什麼呢,竟已經紅了耳根子。莫不是已經在想著給我生兒子了罷?”連錦年笑嘻嘻的,一雙手竟不規矩地在若水小腹上遊走起來!

“皇上!”若水連忙抽出身子,那片潮紅早從耳後蔓延到了臉頰,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連錦年不禁“噗嗤”笑出聲來。

清兒……

便到了十五元宵。

自那日連錦年撂下狠話,這半個月來若水的日子倒也過得清淨,宮中的人不曉得懷了什麼心事,倒都不敢來了。

今晚過後,房禁就解除了,這會兒,那些女子該高興壞了吧。

隻是高興之餘又有擔憂:這沈修華如此得寵,房禁之後皇上第一個臨幸的,怕就是她了吧?

同樣焦急的倒還有若水,林遠和福嬤嬤三人。

“老身便是死了,也不能讓那亂臣賊子玷汙了公主的身子的,否則,如何去見九泉之下的皇上皇後?”福嬤嬤甚是激動,緊拉住若水的手,勒得她生疼。

林遠亦是滿麵暗沉。

隻是他心中卻知道,若水入宮為妃,哪有妃子不與皇帝圓房的?

自若水下決心留在宮中之時起,她心中亦明白這一天的到來是遲早的。隻是,她居然發現她的心中有小小的期待!

傅華清,你簡直……

無數次,她在心中痛罵自己;無數次,幾乎要放棄了報仇的念頭;無數次,她想若能殺死連蓉蓉與連錦年之中的一個便好了,自己便到地下陪伴父皇母後……隻是,畢竟心有不甘。

“公主!”福嬤嬤急得跺腳,“公主玉體,萬萬要保得清白啊!”

“嬤嬤……”若水低聲道,“華清現為連錦年的修華,哪有皇帝臨幸妃嬪卻遭拒絕的道理?華清早就下了決心,不論任何代價,必要為父皇母後報仇的。”

天色漸漸地暗了。

竟淅淅瀝瀝地下起些雨絲,隨著風飄散進屋子裏。

正無趣時,卻有連錦年派了人送了紅豆碧玉糕來。

見到來人時,若水倒嚇了一跳,竟是原先在父皇身邊侍候的蓮花。

蓮花見了若水,也真真地嚇了一大跳。隻是原先就聽說了這沈修華長得和德馨公主極為相似的,何況正是聖寵隆恩,也不敢猜度。

“啟稟沈修華,皇後娘娘宮中做了些紅豆碧玉糕,皇上囑咐奴婢送來些給修華嚐嚐。”恭敬地福身下拜。

若水擺手:“罷了,起身罷。替我說與皇上皇後,若水謝恩了。”

便遣了底下一個喚作秋菊的宮女送了出去——紅蕊與綠蘿皆為侍女,送一個宮女出去也是不合情的。

便坐下來嚐了幾口,倒是清香爽口,隻是有些甜了。向來便不喜歡吃甜食的,也就放下了。

正這是,前頭又報皇上駕到,便忙起身來,還未走出廳子,連錦年便帶著他溫潤的笑進了門。

“臣妾參見皇上。”今日是房禁的最後一日,想來連錦年必是到賢妃處過夜,順路來的。

便有雙手扶住:“莫多禮了。身子不好,小心累著。”

當著眾人的麵,若水便紅了雙頰,這下卻更惹得紅蕊笑出聲來。

若水羞得急忙瞪了一眼,那綠蘿倒也識相,拉著紅蕊便道:“你快與我去廚房看看,預備些茶果來!”說著兩人便出了門去。

“那紅豆糕味道如何?”連錦年笑意盈盈。

若水隻淡淡道:“不過是一般的罷了,還勞煩皇上您特意遣了蓮花送來。”

卻是一陣沉默。

若水抬頭,正對上連錦年那深深的兩個漩渦,那麼深,深不見底。嘴角卻沒了那溫潤的笑,爬上了一絲寒冷。

不由心中一陣驚慌,嘴上仍然強硬:“怎麼,如今說皇後娘娘的糕點一般,皇上也心疼了麼?”

連錦年仍不答話,嘴角卻柔和了幾分,微微地上揚著,隨即綻放陽光般的笑。

“清兒……”恍惚中,雙臂已環上了她的柔細腰肢,“清兒……”卻說不出什麼,隻能低聲輕喃。

卻瞬間,有酸意湧上鼻尖。

“怎麼了?”為什麼在他的聲音中,沉浸著那麼深那麼濃重的沉痛?

連錦年沒有回答,隻是將她抱緊了幾分,那樣的力道,仿佛要將她一輩子擁在懷中一般。

“天色已晚,皇上該去賢妃娘娘那兒了……”抑製著內心的驚慌,若水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

話音未落,卻有連錦年細密的吻溫柔落下,在她光滑的頸脖,細膩如瓷的肌膚。

忽地身子一顫,有聲音要衝口而出,卻硬生生卡在喉嚨中,隻能發出輕微的低吟。

雙手轉動,連錦年將她的身子扳過,深情望住她那雙好看的眼睛,此刻正如受驚的兔子一般,輕微發紅卻不知所措。

看著他的眼睛,心中的惶恐竟漸漸平緩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狂亂的心跳。

好久,好久沒有這樣看著他的眼睛,那雙如同漩渦般的眼睛。再一次無法自製地,迷失在那雙眼眸之中。

這時,卻有紅蕊推門進來,這頑皮慣了的丫頭也沒看屋裏的情況便喊:“啟稟皇上,賢妃娘娘派了人來……”忽地噤了聲,看見這曖昧一幕的她霎時紅了臉,說話也結巴起來,“奴……奴婢……”羞得講不出話,一咬唇便呼地跑了出去。

兩人不禁噗嗤一笑。

“皇上真的該過去了罷?”若水試著將連錦年推開。

連錦年卻再一次吻住了她的唇。

“皇上……”卻隻有模糊的輕微聲音。

“傻瓜,叫我錦年罷……”連錦年放開她的唇,寵溺地捏了捏她的臉。

若水自是一愣。

錦年……

“今夜,我並不想做什麼皇帝。”連錦年嘴角上揚,綻放最美的笑容,“我隻是你的丈夫罷了,而你,是我的妻子……”我的最愛……

清兒……

正待要再說些什麼,開口卻變成一聲驚呼。

連錦年竟打橫抱了她起來,幾步上前,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在柔軟溫暖的榻上。

光滑的錦衾,帶著塌下炭燒的溫度,如微風般起來,卻仿佛是不真實的一般,貼在肌膚上,即使隔著一層寢衣,亦激起她身上細微的栗粒,渾身竟有一種火熱的感覺,伴著生生的羞澀,不斷綿延襲來。

他手指微涼,輕輕撫在她的臉上,如同曾經千百次做過的一樣,輕柔地摩挲著,眼中是迷離的愛意,不顧一切。

“皇……錦年……”若水心中驚起,急忙道,“宮中規矩,妃嬪第一夜侍寢,必需是在甘泉宮……”

連錦年皺眉,佯裝生氣:“你又忘了麼,今夜我並不是什麼皇帝,我隻是一個丈夫,深愛著自己妻子的丈夫罷了……”

趁著若水發愣之際,他的唇又一次貼在她的唇上,霎時那滾燙的感覺忽地再次湧起,仿佛有烈火在他的胸腔燃燒。他的舌尖小心地探入她得櫻唇,霸道地撬開她得貝齒,貪婪地品嚐著那淡淡幽香,若水渾身一顫,不由自主地迎合上去,小心地伸出她小小得舌尖。感覺到她得配合,他得心中一陣戰栗的驚喜。

這才是與自己愛的人在一起的感覺罷?後宮中那些女子,無一不是把自己當作可以長保她們富貴的工具,可以讓她們生下龍子鳳孫,母憑子貴罷了。

便更加深情地去吻她,仿佛天地間,這一刻,至於他和她,隻餘這相愛的兩人罷了。

不知不覺間,那件薄薄得寢衣已被他完全褪去,她感覺到錦衾微涼得溫度,不禁將身子更加靠近了他一些,更伸出手去,替他解去腰間的錦帶……

情不自禁地從喉間,發出一聲輕若無聞的低呼,身子痛得幾乎要裂開般,眼角竟溢出一滴淚,滾燙的,緩緩地從眼角滑落。

他感覺到了她的痛楚,一隻手輕輕撫上她的烏黑秀發,溫柔地拭去那一滴淚,卻已冰涼。

漸漸地,竟隻有一片迷蒙,漸深,漸遠,漸無窮。

昏昏沉沉地,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若水睜開眼,卻隻覺渾身無力酸痛,骨架子都要散開了一般。

“公主,您可醒了。”守在一邊的福嬤嬤見得她醒來,急忙上前,雙手扶了若水坐起,卻不忍看錦衾底下她赤裸的身子,別過頭去暗自落淚。

才想起昨夜,自己已經侍了寢。

忽地便紅了雙頰,若水急忙扯了被子將自己如雪的雙臂蓋好,卻不知如何說與嬤嬤,隻能低頭無語。

半日,福嬤嬤才緩過氣來,握了若水的手歎道:“也罷了,早料到逃不過這一關。”隻可惡那連家,奪了大昭的江山,又欺了公主的身子!隻盼望公主千萬別忘記了國仇家恨,早日報仇才好。

這樣,也便對的起九泉之下的先皇了。

“今兒個一早,那逆賊去了之後,林侍衛便來過了。”忽地想起,福嬤嬤又小聲道,“隻是不方便進來,隻在窗子外站了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