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選了一個合適的時機,當然在說以前我並不知道。
隻不過這種名義上的調換對我影響不大,雖說府中的傭人都知道現在我是大老婆,她是小老婆,可是許多年來,他們早已經習慣於聽從她的吩咐,有什麼事情,總是先去問一下她的意見。我每天都在忙於改變他們的想法,然後再製造各種生活上的瑣事來與她對抗。
這樣的情形,烏就屠並非沒有感覺。他有一次問我,“你就不能收斂一點嗎?”
我卻用從青提那裏學來的媚人功夫,撒嬌道:“我不想收斂啊!誰叫我那麼愛你。我就是不喜歡她,要是你是我一個人該多好啊。”
我盡全力讓他以為這隻是醋海生波,而他缺少的也正是這種感覺。聽下人們說,這些年來,無論他與哪個女子共眠,蓮花色都不聞不問。我想,他或者是把我當成她的翻版,但我卻比她多了許多讓他賞心悅目的特性。
若是可以相安無事,也許以後的事情便不會發生。可是,我卻想讓她悲傷,她不悲傷,我便悲傷。她對於我所製造的各種麻煩並不介意,甚至讓我有一種錯覺,隻要她每天能夠看見我,她便很快樂。於是,我很不快樂。
我想像著總要將她從王府中趕出去,要讓她變得更加淒慘,這樣或許能夠彌補這十七年來,她對我的虧欠。
若是我直接對她說我想趕她走,她會不會走呢?這個問題我隻是想過一次,對於這樣的方法我並不喜歡,有些汙辱了我們之間鬥爭的激烈性,雖然這鬥爭很可能隻是我想像出來的。但我很快學會權謀,學會通過鬥爭使人生顯得更加豐富,或許這隻是天性。
那一天,馮嫽前來拜訪。她來的時候,烏就屠進了宮,我想她是故意趁著烏就屠不在專程來見蓮花色。
她從花園中經過時,我正在花園裏苦苦構思如何將蓮花色趕出王府的方法,這真是一件費神的事情,如同構思一個無中生有的離奇故事。
她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我心裏便是一寒。她的目光十分犀利,似乎想要看穿我的心思。我對她微微一笑,我可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人啊!
她回以一笑,向著蓮花色的房中行去。
我便也悄悄地走到她的房外偷聽,內容無非是東拉西址。聽了半晌,我總算明白了,馮嫽是想探聽烏就屠對於目前形勢的態度。已死的翁歸靡是烏就屠的生父,但殺死他父親的偏偏又是他的母親。因而烏就屠處於一個十分微妙的地位。
蓮花色隻是含笑聽著,最後的回答是:我並不知道王爺心裏所想。
其實我們都知道,烏就屠對於兩方的鬥爭漠不關心,他所關心的是如何從這鬥爭中得到自己想要的。
馮嫽又繞著圈子問了半晌,蓮花色一直含笑回答,但答案始終如一。馮嫽最後隻得無奈地告辭了。
一件很平凡的事情,落在精心構陷的女子眼中,便不那麼平凡了。
馮嫽出來的時候,我隨著她走了幾步。她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我。我笑笑,屏退左右,“我知你所圖,我也一樣。我可以助你們殺了暮雲,但有一個條件,你們也需得助我除去蓮花色。”
她默然不語,熟視我的臉,我與她對視,毫不躲閃。她問:“你是為了男人嗎?”
我笑笑,“世間女人誰不為了自己的男人。你不是小妾,你不會明白此間的艱難。”
她冷哼,“我不相信。”
我默然無語。
她又道:“其實無論你是為了什麼都與我無關,有沒有你對我們都無關緊要。”
我淡然一笑:“我知道。我聽說你武功高強,烏孫國裏就沒人是你的敵手。但是,這麼多年,你應該比我清楚,武力不足以解決任何問題。真正能夠使一個人最終獲勝的不是你能擊敗幾個敵人,而是陰謀詭計。我身為暮雲的兒媳婦,你們卻是她的敵人,她對你們早便有所提防,但她卻不會提防我。”
她遲疑了一下,慢慢地說:“我怎麼能相信你?你也說了,你是她的兒媳婦。”
我笑道:“確實難以令人相信。不過,你隻要相信一點,那就是我要把蓮花色從這個王府趕出去,我要讓她無家可歸,走投無路。”
最後一句話我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的,那恨意,再怎樣都無法假裝。塵埃落定後,我孤獨地飄蕩在這世間,我才明白,那恨根本就是假的,所有的恨不過是源於我無所著落的愛。我恨她遺棄我,恨她不愛我,隻因我是如此地愛著她。
這恨說服了馮嫽,她終於問:“你有什麼計劃?”
於是一個陰謀就此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