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發亮之時,龍陽城已經熱鬧起來。街道上人來人往,聲音鼎沸,可細心觀察之下就能發現大家幾乎都是奔向同一個方向而去。
畢竟人多嘴雜並不是一句空話,人傳人、話趕話下,鳳鳴街的那堵黃金圍牆已經傳遍了全城。麵對如此耀眼的、巨額的財富,即便不能擁有,哪怕看上一眼人們都會覺得此身無憾了。
而這一切與金鑾將軍府仿佛毫無關係,它仿佛是處在另外一個時空,安靜而沒落。
當老爺被皇帝帶走的消息傳回府中後,整個呂府就處在一種恐怖的安靜之中,連原本來串門的王琳也忽然完成了角色轉換,由尋求安慰的人變成了安慰別人的人。作為一個單親的孩子,呂清鈴再叛逆也無法承受忽然麵臨的這種痛苦。
京城繁華的漫漫長夜,對於某些人來說卻是沉悶得讓人打不起絲毫的精神。
呂府的人沒有一個睡過去,大家都在等待,等待來自宮裏的消息,等待府門被敲響的那一刻。
可是在這樣特殊的情況下,等待敲門也成為了一件痛苦的事情。人們期盼它被敲響,但又懼怕真的有人將它敲響,好消息與壞消息仿佛一對雙生子般不停地從人們的腦海中一晃而過,然後重新再來。
焦慮、不安、恐懼,這無數的情緒流淌在整個呂府之中,折磨著府中的每一個人。
也正是在此時,一個頭頂士兵頭盔的人悄悄站在了府前,敲響了金鑾將軍府的大門。
在前院守了一夜的仆人們一躍而起,在相互的猜疑之中他們其中一人拉開了房門。隨著房門斷斷續續的吱呀聲,在看清站在門前的人的那一刻,開門人盡然泣不成聲地哭了起來。
“老,老爺。老爺回來啦!”
聲音雖不大,但附近的仆人們可都聽見了,瞬間這個消息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在整個呂府傳了開來。
老爺回來了,那就是說一切都過去了,生活又可以像以前一樣繼續了。
但經曆了這樣的事情之後,生活真的可以像以前一樣繼續嗎?
也許隻要呂子盔不說,其它人就不會知道,因為有些事情確實與以前不再一樣了。雖然周躍五世最終放棄了要懲罰呂子盔與司馬霍易的想法,而且他連司馬霍易都絲毫未動,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卻升了呂子盔的官職:一等忠勇伯兼太保。
超品爵位加一品官職,聽上去不可不謂皇恩浩蕩。但隻有身處官場的人才知道,這實際上是把呂子盔手中的軍權架空了,根本就是明升暗降。
看得出來,在一番博弈之後,皇帝陛下還是選擇了他更加容易控製的司馬霍易。
說起來,這一切隻因發生在皇帝寢宮內的一段君臣對奏。
原本火冒三丈高,想要發難的周躍五世陛下回到宮裏就發現他已經失去了先機,因為呂子盔根本沒有給他老人家開口的機會。
呂子盔張口就陳列了皇帝這些年荒廢朝政、漠視民心、大肆修建享樂場所等等數十條不當之處,把一直深埋在自我世界中的周躍五世說得是一愣一愣的,都差點忘記自己才是君,對麵那個才是臣了。
當皇帝好不容易反應過來了,卻發現呂老頭已經帶著司馬霍易哭倒在地,泣不成聲地講訴兩人如何為了保存國家實力,為皇家、為夜郎積攢家業,不惜犧牲自身名譽的等等悲壯之處,又讓我們的周躍五世陛下好一陣難為情。
最後,再由呂子盔慷慨激昂的做了一番結案陳詞說:陛下你要殺就殺了我們兩人吧,反正我們也對得起列祖列宗,先皇那裏我們也能無愧於心了。總之意思就是我們下去了,也不怕他們來找我兩算賬之類的一類話。
好嘛,周躍五世這話還沒說,先就被呂子盔搞得頭昏腦漲,一身的冷汗。
本來周躍五世就很頭痛怎麼處理兩人,特別是呂子盔。現在雲裏霧裏得聽了一番後,他心裏居然就透亮了,大呼原來如此,大呼好險好險。可笑的是,我們的皇帝陛下醒悟的居然是何不借機就當司馬的事兒沒發生過,就這樣讓一切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