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蓮暢想著未來良人的模樣,儼然一個懷春的少女。
翌日清晨,天未大亮,雞鳴狗盜此起彼伏,貨郎擔子聲聲喊叫,麻雀兒嘰嘰喳喳很是熱鬧。
“刷牙子,牙粉,牙香籌;辣腳子,辣菜,辣胡椒;剪子,錐子,繡花針……要啥有啥,物美價廉,看一看,挑一挑嘍。”
聽完貨郎抑揚頓挫的叫賣聲,潘金蓮翻了個身,隱隱約約聽到院中有人小聲說話,嚇得床來,開了個門縫,側起耳朵。
“哎喲,我的老天爺,玉蓮她娘你也不想想,嫁個閨女得多少奩產,你底下四個姑娘,管教你們兩口子扒幾層皮,也掙不夠恁多的錢。”
潘金蓮聽得出來,聲音的來源正是村裏臭名昭著的王婆子,平日裏做媒婆、牙婆、賣婆,好事做了不少,壞事也積了一籮筐,但凡有利可圖,便少不得她的身影。
“聽你大娘一句,四個閨女,賣倆,嫁倆,不虧不賺。當然,你要是狠得下心來,三個四個都賣了,兩口子保準兒享下半輩子的福。”
“再說了,誰敢拍著良心說,賣的就比嫁的賴?賣個好人家,免不了幫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們一家子得好處,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
馮氏插不上話,不停地“嗯”、“對”、“噢”應和著,等王婆該說的都說了,該勸的都勸了,才說道:“這事兒還得他爹做主,咱婦道人家,任憑你說的天花亂墜,都是禿子買梳子——沒用。”
“你看,你看,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最怕啥,最怕咱婦道人家的耳旁風,管他多高多胖多強,推倒床上,褲子一脫,摟到一塊打個滾兒,你說往東,他不會往西。”
“就這麼說好,等你打定了主意,透露個口信兒,大娘這就著手給你們玉蓮挑個好人家,人俊,家富,公婆好,樂不壞你!”
門縫中的王婆,佝僂著身子,頭發花白,戴冠子,裹了個黃包髻,一張牙齒即將掉光的嘴,一開一合,滔滔不絕,唾沫紛飛。
送走了王婆,馮氏黑著臉回頭,推開房門,二話不說,直接掐著潘金蓮的耳朵,拎到院子裏,隨手操起掃帚,咬牙切齒地在她屁股上就是幾下。
潘金蓮忍著疼痛,憋得小臉通紅,一聲不吭。
“年紀不大,開始學會偷聽大人說話了,別以為開個小門縫,我就看不見,今兒個看我不打死你!”馮氏邊說邊打,絲毫不留情麵。
說來也巧,潘守義恰好從門外回來,看到這一幕,三步作兩步,上來奪過馮氏手裏的掃帚,一把扯過潘金蓮,抱在懷裏,扒開來看都是血道子,心疼不已,吼道:“又發啥子瘋,有話不能好好說?”
“說你娘個球,都是你慣的,年紀不大點開始聽牆根兒了。”馮氏氣呼呼地罵道。
潘守義看著潘金蓮,輕聲問道:“六兒,你娘說的是不是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