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實話，一半瞎話。”
潘金蓮指著從屋裏出來的大姐潘玉蓮，說道，“醒來後，我聽到院子裏有人說話，是王婆子，她教唆娘親把大姐賣了，把二姐、四姐和我也都賣了，說要不然我們幾個出嫁的奩產夠你們扒幾層皮的。”
潘守義一聽，瞬間火冒三丈，衝著馮氏吼道：“六兒說的是不是真的？”見馮氏自覺理虧不吭氣，發狠說，“砸鍋賣鐵出去要飯，我潘守義也不會賣閨女，你們老馮家丟得起這個人，我丟不起！”
潘玉蓮在一旁聽得簌簌落下淚來，央求道：“阿爹，娘，別賣我，賣給人當小妾，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嗚嗚……”
“哭哭哭，就知道哭，閻王爺出喪似的，眼淚恁不值錢，憋住！”
馮氏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很是不耐煩地喊道，“聽風就是雨，王婆子就是這麼一說，我又沒點頭，賣不賣，還不是你們爹說的算，我是哪根蔥哪顆蒜，一窩子白眼狼。”
聽她這麼一說，幾個姑娘緊繃的神經這才鬆弛下來，臉上的陰雲一掃而淨，恢複了紅潤。
“你這當爹的，掙錢不行，脾氣倒是不小，我就等著看，你有啥本事，把這幾個閨女風風光光給嫁出去，沒有奩產，看誰願意要她們。”馮氏嘴角一挑，冷冷一笑，說完轉身進了屋。
潘守義的氣息明顯變得急促起來，臉紅脖子粗，醉了酒一般，牽著金蓮的手顫抖越發厲害，猛咳了兩聲，捂著心口，倒了下去。
潘金蓮用力去拉，可哪裏能夠拉的住，被倒下的潘守義一起帶的摔在地上，顧不上疼痛，搖著他，嘶聲叫道：“爹，爹……你怎麼了，爹！……”
“娘，快出來，爹他暈倒了！”潘孝文連忙超屋子裏喊，誰知屋裏傳來一句，“暈了又不是死了，有啥大驚小怪的，平時恁疼你們，是你們報恩的時候了。”
說時遲，那時快，潘金蓮顧不得什麼，趴上去，先是掐摁潘守義的人中部位，掐得手指發麻，依舊不見動靜，情急之下，做人工呼吸，還是沒有反應。
其他幾個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隻見滿頭大汗的潘金蓮，扶正潘守義的頭，擼擼袖子，跪在一側，胳膊繃直，使勁兒按壓胸部心髒位置，直到潘守義猛地倒吸一口氣，緩過氣兒來，慢慢睜開眼睛。
“阿爹，你可醒了。”方才鎮定自若的潘金蓮終於忍受不住心中悲痛，直接撲上去，哭成了淚人兒。
“閻王爺正請我吃飯哩，眼看就吃到嘴裏，誰一把就拽我回來了。”
潘守義坐起來，拍了拍胸脯，伸手抹掉潘金蓮臉上的淚，“傻閨女，爹又沒死，有啥可哭的，估摸著是餓的了。”
看著潘守義醒來，其他幾個娃子自然破涕為笑，隻是對潘金蓮方才的一番舉動，仍是雲裏霧裏，掐人中還能理解，怎麼親嘴兒壓肚子也能救人。
馮氏嘴上如刀，等火氣漸漸消了，多少還是擔憂，拿著千層底兒出來時，潘守義已經蘇醒，看到沒什麼大礙，這才瞪了一眼，重新進屋。
聽爹爹說餓了，大姐玉蓮鑽進灶屋裏打了個雞蛋茶，灑了一小撮鹽巴，兩滴香油，小心翼翼端出來，送到潘守義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