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7、(1 / 1)

“沈小姐若是無趣,可以去外麵走走。”許是留意到了我的不自在,程以晴開了口。

“啊,無妨!”我忙道,才來第一天就往外走,總是不大好的。不過既然有人先開口,我總算可以趁勢說說話了。“隻是有件事,有期不知當問不當問。”

“沈小姐問便是。”程以晴放下手裏的物什,微笑地看向我。

我坐直了身體道,“不曉得侄少爺究竟是什麼病?”

“家意,”程以晴大約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先是頓了頓,才答道,“他是先天不足,心髒不好。”

“啊!”我低呼,先天性心髒病,小時候我曾聽見媽媽和姨媽說話,姨媽曾有個孩子就是先天性心髒病,生下來不到一年就夭折了。

“聽我母親說,家意的母親,就是小嬸,懷家意的時候正巧因為家公被日本人脅迫,連累受到驚嚇,結果家意才會這樣。後來小伯和小嬸過世,家公就對家意特別上心,想來也是補償。”程以晴歎了口氣,又道,“偏巧家意這個孩子聰明剔透,又比誰都想得寬,更難怪家公對他視若珍寶。”

“難道傅公子就不是傅大帥的珍寶麼?”我故作不經意地笑道,心底掠過一抹哀傷,為那個總是說著“活一天便賺一天”的漂亮孩子。

“雲棟?”程以晴又歎了口氣,還未說下去,被本來隻在念書的傅佳音打斷了。“二哥和爸爸是八字不合。”

傅佳音的目光並未從書本上移開,隻是輕輕地接了口。

“嗬嗬。”程以晴微笑了起來,“雲棟和家公確是脾氣不和,常常一言不合就會爭起來。但是家公對雲棟還是很緊張的。”

“我看倒未必。”傅佳音又道,這回她的目光終於從書上移開了,卻挪向了窗外。她頓了一會兒,才又道,“爸爸說二哥再不聽話,便遲早有一天要趕他走的。”

“傻話。”程以晴笑道,“哪個做父親的沒有對兒子說過這種話。還不是恨鐵不成鋼?你看你以航哥哥,那麼循規蹈矩的一個人,也被你程伯伯打過。何況雲棟有時候也確實太放浪不羈了些。”

佳音沒再吭聲,隻望著窗外。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隻看見滿園的菊花在陽光的照射下色彩斑斕,美不勝收。忽然下人來報,說是老師來了,程以晴撫手笑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我正納悶,轉頭就見前門走進一個高高的身影來。因為背光,我微眯起眼,也隻能看清來人穿著一身筆挺的西服,身形挺拔,及至他走近,我才看清那俊秀端正的五官和眼角眉梢那淡淡的微笑,竟是程以航。

我忙站了起來,佳音也從窗外收回目光,放下書站起來。

程以航走近打了聲招呼,問我道,“cherry沈在大帥府還習慣麼?”

“習慣的。少奶奶、小姐和二少都待我很和氣。多謝程先生關心。”我應道,旋即又反問道,“程先生來這兒是?”

“嗬嗬,都怪我忘記說了,”程以晴笑著插話,“以航是家意和佳音的國畫老師。”

“是麼?”我吃驚,轉眼打量程以航,之前隻知他是個記者,現在看來,難怪他身上的書卷氣和儒雅氣息會這麼濃厚。

“是。”程以航回應道,微笑的樣子好像春風拂過。

“今日家意身子有些不適,在房裏休息,就佳音一個人上課了。”程以晴對以航道,隨即轉向我,“沈小姐,我們去花園裏坐著罷?”

“好。”我應道,隨她往外走。

程以航攔住我們,“不必。我和佳音去花園那邊好了。這兩日花開得極好,正好可以畫下來。”語畢,他衝我笑笑,便示意佳音和他去外麵。

“那我讓下人去幫你們鋪畫具。”程以晴喚來兩個下人,叮囑他們到花園裏伺候著,便又拉我坐下來閑聊。

許是順便,聊著聊著話題便轉到了程以航和傅雲棟身上。原來程以航自小便隨名師學畫,隨後來並未繼續下去,但功底還是相當深厚的。而他同傅雲棟竟是打小一起長大的,又都是b大的高材生,並同去留洋了兩年,但二人性格卻反差極大,程以航行事低調嚴謹,傅雲棟卻桀驁不馴,因此長大了之後二人反倒不如小時候親厚了。加上傅雲棟又常常沾惹一些狂蜂蝶浪,為了程以欣的事情,兩人還打過一架,因此近來更加疏遠了許多。

我本來不好意思問程以欣的事情,沒成想程以晴倒說了出來。“以欣這個丫頭自小就愛慕雲棟,兩家大人其實也是一直暗存了這個心的,隻等雲棟回國就要訂親的。哪知這個雲棟喝了兩年洋墨水回來之後,竟比先前還要放浪不羈,說什麼不想這麼早成親,還和家裏原來的家教纏夾不清。家公氣得差點兒把他的腿都打斷,他才收斂了好些。先前佳音說的倒也並非虛言,家公確實說過,若是雲棟再胡亂招惹女人,就和他斷絕父子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