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喬楓感覺著自己的心,的確是這樣的!
“聽我的話,我是過來人,千萬千萬不要尋短見!事後你就知道原來有許多辦法可想,有許多路可走!人死不能複生,千萬別做傻事!”
“是嗎?”喬楓不相信地說。自己跟別人的情況不一樣,自己的確無法可尋了,無路可走了!但這時他發現自己已拐了彎,離開了通往綜合樓的路,拐向校園東北角的杏林。
“啊,這樣就好了——過了這個最危險的時間段,就有希望了!”不必如釋重負地說。“你在這裏想一想,沒有過不去的獨木橋!”
喬楓木然地笑了笑,木然地走進了杏林。沒有希望,沒有辦法,隻有死路一條。他坐在林子裏的一條石凳上,木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是校園最美的地方,春天杏花燦爛如霞,秋天則一片金黃,滿樹金黃,滿地也是一片金黃。這是金城最美的季節,天空高遠而蔚藍,空氣澄澈,彌漫著瓜果醉人的香氣。但這一切與喬楓又有什麼關係呢?杏林中間矗立著一尊漢白玉的孔子雕像,這片杏林和這尊孔子雕像,是金城七十二中最著名的一景,教育係統的人來金城七十二中都要來這裏拜謁。其它學校盡可以去塑立孔子的像,但隻有這個地方最正宗,因為這片地方是金城孔廟的原址,所以許多人都暗暗認為在這裏讀書能得到聖人的保佑,都願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這裏。七十二中本來就是重點學校,升學率不錯,現在又占了這麼一個天時,生源就更好了,這樣就形成了良性循環,成績越好,大家更是趨之若鶩。但這跟喬楓又有什麼關係呢?孔聖人依然沉重而謙和地站立著,他老人家也像是沉醉於金色的秋天,其實他早已穿越了這些循環往複的季節,因為他老人家一年四季都是這樣的。他的神情依然是那樣的悲天憫人,充滿了一種深切的關懷,但他跟喬楓又有什麼關係呢?
操場那邊歡聲雷動,即使相隔那麼遠,也是那樣的響亮。這是正在進行金城七十二中秋季運動會閉幕式前的保留項目——撐杆跳表演賽。那些運動員憑借著一根長杆,一躍而起,就像穿雲破霧的雄鷹,也像躍過龍門的鯉魚,使人心馳神往,如癡如醉,不由得發出一陣又一陣直衝雲霄的歡呼。但這一切跟喬楓又有什麼關係呢?
因為今天喬楓連連遭受了最殘酷的打擊,招招都打在要命的地方,喬楓既無法承受,更無法解決,隻能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絕路。
首先喬楓參加4×100米接力賽時掉了棒,使自己的初二五班再次不敵初二一班,痛失初中部冠軍獎杯。
自然會有人說,跑接力掉個棒多大的事,奧運會上不也掉棒嗎,至於尋短見嘛!是的,這件事發生在別人如朱天璿身上,他最多沮喪一兩天,然後照舊得意洋洋。踢足球時自擺烏龍責任大吧,但據學生處的小魚兒說,當年國足隊長範大將軍心態極好,自已自擺烏龍後不但不羞愧,反而破口大罵其它隊員。但喬楓既不是朱天璿,更不是範大將軍,他無法釋懷,無法解脫。
因為他是一個外表非常普通,但內心卻異常敏感而豐富的人。他長得又瘦又小,成績又很一般,屬於那種常被忽略不計的人。他內心的豐富和敏感使他對這種境況感到痛苦。他渴望自己像一株高大的喬木那樣出人頭地,被人注目。而班主任梁子卻說:“我看你不像喬木,像是一株灌木,一株自生自滅、無人問津的灌木。”——這是在他們在初一自報家門時梁子對他的評語。這句話對喬楓打擊太大了,他拚命努力,想證明自己就是一株喬木。但在人材濟濟的七十二中想出頭談何容易,他的成績還是上不去,他感覺到自己心裏混混沌沌,沒有竅或者沒有開竅。上初二後他發現自己跑起來越來越快,他短跑本來就不錯,他機靈一動,意識到從田徑上突圍也許是一個辦法。他開始練短跑,短跑成績迅速提高。在他的要求下,更在白楊和朱天璿的照顧下,在這個秋季運動會他入選了班級的接力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