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人不如故(1 / 3)

一切紛紛擾擾似乎都已塵埃落定,唯一讓舒婭掛心的就是不知道該如何聯係上蔡雋峰,無論打電話還是發郵件,都得不到他的任何回應。

蔡文濤倒是給她來過一次電話,從他口中,舒婭得知:憑著蔡九的證詞,蔡文濤洗清了自己的冤情,正逐步接管家中產業,而蔡雋峰則在交出家業管理權的當天,和葉青鬆一起離開了S市,去向不明。電話裏蔡文濤報怨:“那家夥抽空了企業裏的所有資金,隻給我留下一個空架子,你就別替他白操心了,有那麼多錢,他到哪裏都能過得很愜意。”

舒婭幸災樂禍的大笑:“你就當是花錢消災了吧。”

知道自己關心的人全都平安無事,舒婭總算放下心來,開始收拾行裝,準備一邊周遊世界一邊想辦法聯係蔡雋峰。

就在出發的那一天,家裏來了一名不速之客。風塵仆仆的楚傑看見舒婭一副馬上要出遠門的樣子,即幸慶又有些後怕:“幸好、幸好……”再晚一步,或許兩人又要天涯海角,各在一方了。

人已到了自家門前,舒婭不可能置之不理,出行計劃隻能暫時擱置。

被迎進門後,楚傑向舒婭解釋:“原本計劃過來為你慶祝生日,臨出門的時候發生了一些變故,對不起,是我食言了。”

“啊,不、不用道歉,”見他鄭重道歉的樣子,舒婭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過生日的時候,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

楚傑捧出一個大禮盒放到舒婭麵前:“遲來的生日禮物。”

打開禮盒,滿目琳琅,項鏈、手鐲、耳墜……一整套的玉製首飾,此外,還有一個精美的玉盤,上麵托著一對小巧玲瓏的玉兔,盤麵刻有兩行字: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舒婭自已家就曾經營過玉製坊,對於玉的鑒賞能力頗高,她看得出來眼前這一係列玉製品是頂級的玻璃種翡翠,且應該是取材自同一塊玉石。

楚傑看著她,眼中淡淡的笑意如玉般溫潤:“我覺得玉很適合你,晶瑩剔透,蘊含靈氣。我接手了你家那間玉製坊,因為自己不太懂得玉石,就請了店裏熟悉你的設計師和老技師幫忙設計製作了這一套首飾。至於這個玉盤的模型,是我親手所畫;上麵的字,是我親手所寫;希望你會喜歡這份禮物。”

美玉如斯,鮮有人會不喜愛,舒婭也不能免俗,把每樣玉器拿在手中細細觀賞一遍後,她戀戀不舍的合上禮盒蓋子:“謝謝你,楚傑,但是……”

楚傑突然從座位上一躍而起:“哎呀,差點忘了,我還有急事要趕回去,回程的飛機就快要到點了。”沒等舒婭反應過來,他一溜煙的跑了。

“喂——”舒婭醒過神來,剛追到門外,就見他已坐上一輛計程車絕塵而去,留下她一個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身後傳來王美瑤的笑聲,“那小子跑得比兔子還快,是為了不讓你有拒絕的機會,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舒婭焉焉的走回屋內,對著一盒子生日禮物默默出神。王美瑤從旁湊近前一看,說:“女兒呀,好馬不吃回頭草。”

舒婭橫一眼自家不靠譜的老媽,說:“我又不是馬。”

“明白,”王美瑤點點頭,表示理解,“想吃回頭草,也沒什麼大不了,橫堅那小子皮相很不錯,多少帥哥跟他一比,都被秒成了渣。”

“媽,”舒婭蹙著眉,“你說他是真心喜歡我嗎?”

“至少現在是吧,至於以後,人一輩子時間那麼長,誰說得清楚呢。”

舒婭悵然歎了一口氣。

王美瑤拍拍女兒的肩,語重心長:“所以呀,女兒,我建議你多嚐幾棵其他品種的草,再決定要不要回頭吃那棵老草,這樣的話,就算將來又被老草給甩了,也不算吃虧,誰玩誰還不一定呢。”

“媽,”舒婭嗔怪,“你是不是我的親媽呀,哪有這樣教人的。”

王美瑤無所謂的聳聳肩,正要說話,舒婭的手機響了起來。王美瑤笑:“肯定是那小子打電話來了,得,我先回避。”她一邊說一邊趿著拖鞋晃悠悠的走了。

舒婭拿起手機,來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接通後,電話裏的聲音沙啞疲憊:“舒婭,我是葉青鬆,我有急事找你。”

葉青鬆和舒婭約在一處較為隱蔽的場所見麵。見到葉青鬆本人,舒婭大吃一驚,以往的他雖然比不得楚傑那樣俊朗逼人,也比不得蔡雋峰那樣清雅雋秀,卻也是一名硬漢形象的帥哥,可眼前的人又黑又瘦,與上次見麵相比,象是一下蒼老了十多歲。

“我來找你,是想求你幫我把峰哥救出來。”葉青鬆開門見山的說。

舒婭端著咖啡杯的手一抖,連咖啡潑在身上也渾然不覺,急切的問:“二哥怎麼了,他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嗎?”

葉青鬆搖了搖頭:“很早的時候,峰哥就讓我辦好了加拿大的移民手續。有一天,他去醫院,說是要送張卡給你,我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事,從醫院回來後,峰哥讓我馬上去加拿大,並告誡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許回國,必須置身事外,保住我自己,才能保住他最後的退路,自那以後,我再沒有和他見過麵。”

舒婭雙手緊緊交握,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想著那天在醫院自己和蔡雋峰的談話,事態似乎遠比她所認知的程度嚴峻得多:“到了這個時候,你是不是應該讓我知道一切前因後果?”

經過葉青鬆的講述,舒婭總算了解到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說白了,其實就是一場豪門恩怨的狗血大戲:華豐集團總裁沈嘉恒設計娶到了大財閥杜修宇的獨女杜惜若,在杜修宇去世後,為了侵占杜家產業,他軟禁杜惜若,挾天子以令諸候。彼時,楚傑恰好回到了美國總部,杜惜若隻能向曾受過父親恩惠的蔡九求援,由親信江雅秋送出的求援信落到了蔡雋峰手中,而蔡雋峰當時正是因著沈嘉恒的扶持,才掌握了蔡氏企業的話語權,因此投桃報李,他把那封求援信交給了沈嘉恒。緊接著,江雅秋就出了車禍,沈嘉恒加強對杜惜若的監控,所有電話、信件、郵件都有專人過濾,杜惜若再也沒辦法送出一絲消息,直到遇上逃亡中闖入沈家的蔡文濤。

“接下來的事,你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吧?”葉青鬆神色複雜,“蔡文濤從沈家逃離之後,據傳聞,他因拒捕而不慎墜海死亡,但事實是,你借助楚傑的幫助,把他送出了城。”

舒婭低垂著頭不說話,她何止是知道一些,如果說蔡雋峰在這場豪門恩怨大戲中充當了一個不怎麼光彩的反麵配角,那麼她則是無意中替反派人物跑了一次龍套,在那位杜小姐的逃難之路上添加了一塊拌腳石。她此刻的心情也十分矛盾,一方麵對杜小姐心懷愧疚,希望聽到她脫困的消息;另一方又替蔡雋峰擔憂,怕他被杜家人當成沈嘉恒的幫凶而遭到報複。

“兩個月前,蔡文濤喬裝潛回本城,並設法見到了楚傑……”葉青鬆沒有繼續說下去。

接下來的事態發展可想而知,無論過程艱難與否,楚傑必定會助杜惜若擺脫沈嘉恒的控製,而杜惜若獲得自由後,也不太可能會放過傷害自己的人,舒婭恍然有些明白前段時間楚傑為什麼突然消失了音訊。

“那、那二哥現在怎麼樣了?”舒婭聲音發顫。

葉青鬆痛苦的閉上雙眼:“雙腿粉碎性骨折,膝蓋以下全部截肢,公開的說法是因車禍造成……”

舒婭腦袋“嗡”的一聲,仿佛所有感官瞬間遠了她,隻能愣愣的僵坐著。許久,感覺到臉上有冰冷的東西在滑落,她用手一摸,摸到了一手的淚水,手忙腳亂的抽出麵巾擦拭, 卻越擦眼流得越多,流得越急。

“在蔡文濤兄妹手中,峰哥不會有好日子過,我曾經回到國內,想悄悄把人帶走,可是連他的麵都沒辦法見著。我能求的人隻有你了,求你把峰哥帶出蔡家,我會帶他遠遠的離開那座城市,再也不回去。”葉青鬆飄忽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入她耳中,“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峰哥這輩子就沒有過多少開心的日子,我隻想讓他以後為自己開開心心的活到老。”

舒婭慢慢地止住眼淚:“你不用求我,我和你是一樣,是二哥的親人,無論用什麼方法,用什麼手段,我一定會平平安安把他帶出來。”

舒婭再次整裝出發,不敢告訴王美瑤實話,隻玩笑般的對她說要去周遊世界,天涯覓芳草。對於女兒的這一決定,王美瑤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認同。

登上飛機,舒婭拿出手機準備關閉的時候,看見一條楚傑發來的短信:先是向她報平安,再轉達了一下大夥兒對他第七次表白失敗的鄙視,末了,還調侃自己把每次表白的經過和經驗總結都記錄了下來,等以後如果有了兒子,就作為追妻秘笈傳給他,如是有了女兒,就當作防狼秘笈警醒她。

舒婭笑著看完,想了想,回給他一條短信:我在飛機上,等我。隨後按下了關機鍵。

……

下了飛機,已是晚間十點多, 天空正落著淅淅瀝瀝的小雨。走的時候還是初秋季節,再回來就已到了初冬時分,舒婭裹緊大衣,向機場外走去。

一隻手橫穿過來,接過她手中的行李:“喲,這姑娘真漂亮,跟我回家去吧?” 舒婭抬頭,看見了楚傑那如陽光般燦爛的笑臉,在冷冷的雨夜,見到這樣一張臉,總能讓人心情愉悅。

舒婭抿唇一笑:“包吃包住還交通費,就跟你走。”

楚傑果真把她領到了自己的淺海別墅,解釋說:“接到你的短信,我就讓鍾點工裏裏外外收拾了一遍,這段時間各種展會不斷,好一點的酒店房間都被訂光了,你家那老宅幾個月沒有人住,不好收拾,再說了,你一個人住那兒,我也不放心。”

淺海別墅的環境很好,室內布置給人一種非常舒適的感覺,舒婭確實是喜歡這裏,而且她還有求於楚傑,就沒有拒絕他的安排。到事先為她準備好的臥室裏安頓下來,又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略解一身的疲累與風塵。楚傑就來敲門了:“出來吃點宵夜吧。”

舒婭早就饑腸轆轆,在飛機上十幾個小時,她幾乎沒吃什麼固體食物。香噴噴的砂鍋粥,再佐以酸酸脆脆的小菜,一碗喝下去,她覺得通身透著一股暖洋洋的舒適,不由愜意的眯起眼:“傑哥,你實在太善解人意了。”

“你這人我還不清楚嗎,”楚傑一臉嫌棄,“不合口味的東西,寧可餓著肚子也絕不入口,出門在外都不肯將就。”

“人生在世,吃和睡是頭等大事,其他什麼都可以將就,唯有吃的東西和睡覺的床絕對不能將就。”舒婭說得理直氣壯,敲一敲盛粥的砂鍋,發現上麵有個“昌記”的標誌,“咦,這家店可是傲得很,從不提供外送服務的呀?”

楚傑切一聲:“現在還有花錢買不到的服務嗎,區別無非是錢的多少而已。”

“傑哥,”舒婭坐直身體,目光炯炯,“你有沒有發覺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特別狂狷邪魅霸氣?”

楚傑莫明奇妙:我這挺正常的一句話呀?

“看著這樣的你,我就想起我爸爸,小時候,每當看我爸拿錢砸人的時候,我就覺得特別的霸氣,特別的有男人味。”

楚傑摸了摸自己的臉:她是在說我老呢,還是讚我霸氣有男人味?

“傑哥,你是個好人,跟我爸一樣好,不如我就叫你幹爸爸吧?”

楚傑氣結:“不好意思,我隻比你早出生五年,沒那麼大本事,能五歲的時候就生出個女兒來。”

舒婭笑得伏倒在矮幾上。

楚傑無奈說:“沒見你這樣打擊人的,又發好人卡又認幹親。”

舒婭漸漸止住笑,手斜撐著腦袋,無比懷念的說:“其實,我爸是說過和你類似的話,他說隻要是商品,就必定有價格,區別無非是價格高低而已。你別看他讀書不多,掙錢的本領卻是一流,當年連九叔都靠我爸指點迷津呢,他生前為我投資的幾支基金,到現在還在賺錢 ……”

桔黃的燈光下,她穿一身家居便服,微濕的黑發直直垂到肩頭,使得原本明豔的臉龐憑添了幾分清純。楚傑專注看著她,靜靜聽她絮絮叨叨話家常,心中升騰起一種奇妙的感覺,窩心、溫暖、幸福兼而有之,好象是家的感覺。

不經意間,舒婭對上他專注的目光,雪白的臉龐“騰”一下緋紅。

“阿婭。”他手伸過矮幾,試探著握住她的手,許是他的目光太過溫柔,如水般令她沉溺其中,她定定望著他,幾乎忘了思考。

“阿婭,”他又輕喊一聲,聲音裏仿佛帶有誘惑,“我一直向往有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家, 我會好好珍惜這個家,嗬護妻子,愛護兒女,一輩子不背叛不離婚。”

舒婭動容:“我……”然後,“啊啾——”打了一噴嚏,她迅速把手從他掌心中抽回,對著一臉呆滯的楚傑得意笑:“小樣,又想對我用美男計,姐我自帶抗體,滿血升級複活,早點洗洗睡吧。”

“不睡,”楚傑咬牙切齒,“我要馬上去把第八次求愛失敗的過程和經驗總結記錄下來,標題就叫《一個噴嚏引發的悲劇》。”

“你老慢慢寫,我就不奉陪了。”她一點也不客氣的自顧自去睡覺了。

實際上,舒婭這一夜睡得並不怎麼安穩,翻來覆去總想著蔡雋峰的事。清早走出臥室,發現自己所住的這間臥室就在楚傑臥室的隔壁,兩人雙眼一對視,舒婭有些尷尬的轉開了臉,楚傑卻是神情自若,於是她再次確定,這家夥臉皮非常之厚。

吃早餐的時候,舒婭正盤算著該怎麼辦才能見到蔡雋峰,就聽見楚傑說:“上午我陪你去趟蔡家,讓你和蔡雋峰見上一麵。”

“吔?”舒婭被他的直率給驚得有點傻眼兒了。

楚傑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難不成你千裏迢迢是為我而來?”

舒婭有些緊張,怕他追問自己的消息來源,敷衍的幹笑:“一半一半嘛。”

楚傑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正色說:“我不會過問你的消息來源,也不會阻攔你去見蔡雋峰,但是我希望你隻是看看就行了,不要再跟當初對待蔡文濤似的,又牽涉進去。”

舒婭心虛的不看他:“知道了。”半晌,沒有聽到楚傑出聲,她偷偷瞄他一眼,卻見他正看著她,目光深沉複雜,令她覺得自己那點小心思無所遁形。

最後,楚傑歎一口氣:“阿婭,想對所有人都好的人,到了最後,往往對任何人包括她自己都不好。別人好不好,跟我無關,我隻是擔心你。”

舒婭眼眶一熱,心中有種酸酸澀澀的感覺。

車子剛駛入蔡家大門,蔡文濤就迎了出來,來之前楚傑已打電話通知過他,此時見到舒婭,也不覺得意外,很是熱情的招呼她,言辭間充滿感激之情,感謝她救了他,還感謝她照顧他的父母和妹妹,對於她扔掉求援信的事,卻隻字不提。

舒婭受之有愧,忙不迭的阻止蔡文濤再說下去,問:“大哥,二哥在、在嗎,我可不可以見見他?”

蔡文濤笑容微斂,瞟了楚傑一眼,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便說:“行,我這就帶你去見他。”

蔡文濤引著舒婭向主宅後方的一排平房走去, 邊走邊說:“我在電話裏沒有對你說實話,是因為有些事情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除了最初承諾的給蔡雋峰留一條生路外,我沒辦法再給你任何其他承諾,如果你因此而痛恨我的話,那麼……”他苦澀笑笑。

舒婭也苦笑:“你都沒有痛恨我,我又憑什麼痛恨你呢?”

蔡文濤意外看她一眼,一路上沒有再說話。走在她身側,聞到她身上那種淡淡的馨香,他不由心中一動,恍然想起逃難時,與她朝夕相對的那幾日。

距離那排平房約十步之遙,他停下腳步:“他屬於重度殘疾,作為血親,我行使監護責任,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就這樣不遠不近的住著,我安排了一名工人照顧他日常生活。”

舒婭快步走了過去,走到門前,卻又靜立片刻,才小心翼翼推開門,蔡雋峰的側影映入她的眼眸中,他坐在輪椅上,正聚精會神往麵前一個畫架上揮筆,削瘦蒼白的臉龐沒有一絲血色,雙腿雖用一張毯子蓋住,但仍能看出膝蓋似下空空蕩蕩。

“二哥。”舒婭柔聲喊,咽喉如有硬物般梗痛。

蔡雋峰側首看見她,溫和一笑,聲音一如既往的清越:“阿婭,過來看看我的畫。”

舒婭走到他身旁,和他一起看向畫布,那是一幅未完成的油彩畫,構思天馬行空,用色大膽新奇。

“真好看!”她誠心讚歎。

蔡雋峰微微頜首:“從小到大,隻有你會說我的畫好看。”

舒婭在他身前蹲下,仰首望著他:“我記得小時候你對我說過,要成為一名油畫家,把全世界的美景都畫入你的作品中,現在還有這個想法嗎?”她拉過他的手,在他的手心裏一筆一畫的寫:我會帶你離開這裏。

蔡雋峰微笑著對她緩緩搖頭:“人生對於我來說就是一場豪賭,願賭就要服輸,我現在不過是在承擔賭輸的結果罷了。”他把自己的手從她的手中抽回,“好好過你自己的日子,不用為我操心,我挺好的。”

舒婭大急,用力抓在他的手腕上:“二哥……”

“嘶——”他忍不住失聲痛呼。

舒婭愣了愣,一把掀開他的衣袖,小臂上遍布觸目驚心的紫青浮腫,她又驚又怒:“這是怎麼回事?”

蔡雋峰扯下衣袖,無所謂的笑笑:“別大驚小怪了,我隻是一時還適應不了殘疾人的身份,經常摔倒而已。”

舒婭盯著他那已被衣袖遮擋住的手臂,久久沒有聲息,再抬起頭時,眼中溢滿了淚水:“二哥,他們對你怎麼樣?”

蔡雋峰神色平靜:“能怎麼樣呢,頂多是不理不睬罷了,衣食住用上還不至於苛待我。”

離開的時候,舒婭站在門口回望一眼,發覺蔡雋峰一直在看著她,斜透入窗的陽光落在他身上,那削瘦的身形單薄得恍如一道虛影,仿佛風一吹就會煙消雲散。在門合攏的一刹那間,她無力的倚靠在牆麵上,抬手用力掩住口,眼淚成串滾落。

……

一路慢慢走著,回到蔡家主宅前,舒婭已經完全冷靜下來,站在門外,她先調整了一下情緒,才向大廳走去。大廳裏,楚傑和蔡文濤正在閑聊,蔡文敏陪坐一旁為他們泡功夫茶。對於他們的談話,她並不插嘴,隻是安靜的含笑聆聽,適時為他們續上香茶。

見舒婭沒精打采的走進來,楚傑關切迎了過去:“是不是累了?”低頭看看她泛紅的眼眶,他扶住她的肩,“剛剛哭過?”

“嗯,”舒婭傷感,“二哥說他挺好,可看他那樣子,我心裏挺難過的。”

楚傑摸一摸她腦袋:“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吃飽了就不難過了。”

看見他們自然而然的親密舉止,蔡文濤心中黯然,低垂眼簾,對著麵前的一杯香茶默默出神。

蔡文敏則目光四下一轉,起身款款走向他們,說:“你們難得來一趟,就留下吃餐便飯吧,阿婭,我讓廚房多準備一些你喜歡吃的菜。”

聽見那甜美的聲音,舒婭詫異看了蔡文敏一眼,隻見她亭亭玉立,眼波盈盈,雖然是在對自己說話,溫情脈脈的目光卻一直落在楚傑身上。舒婭好奇的目光在楚傑和蔡文敏之間來回移動,難道她獨自留在加州的那兩個月裏,這兩人的關係發生了神一樣的轉折?

楚傑神情淡然:“謝謝蔡小姐,心意我們領了,吃飯就不必了。”他拉起舒婭的手,“我們走吧。”

“等等,”蔡文敏的目光終於轉向化身成為背景板的舒婭,“阿婭,倩倩從國外寄了些東西過來,她說你總是行蹤不定,讓我見到你的時候,轉交一份給你,你跟我一起去拿,好嗎?”不等舒婭回答,蔡文敏就挽起她的手臂,“來吧,東西在樓上呢。”

楚傑緊緊握住舒婭另一隻手,不悅的皺起了眉頭,舒婭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去去就來。”

“不要多擔擱,有事叫我一聲。”楚傑交待舒婭後,又目光森冷的瞥了蔡文敏一眼,警告的意思頗重。

看著蔡文敏親親熱熱緊挽舒婭的手上樓去了,蔡文濤對楚傑說:“你也別太誇張了,阿敏隻是一個普通女孩子,我們兩又都在樓下,她能把阿婭怎麼樣呢。”

楚傑遞給蔡文濤一支煙,再給自己點上一支:“說句不客氣的話,你這個妹妹人蠢心大手段不入流,我還真不放心阿婭和她單獨相處。”

“人經曆了一些特殊的遭遇,性情總會發生很大改變。”蔡文濤悵然望著指間嫋嫋升起的輕煙,“說到底,是我這個做大哥的太沒用,沒有好好護住她。”

楚傑輕嗤一聲:“你的妹妹你自己管教,別惹到我就行。”

舒婭隨蔡文敏到了二樓,一進入房間,她立刻拂開蔡文敏的手:“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我欠你一句道歉的話,無論你接不接受,這句話我都應該說,對不起,阿婭。”

舒婭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一言不發。

蔡文敏失落的問:“你大概永遠不會原諒我吧?”

“我沒有不原諒你,我隻是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和你相處。”舒婭正視著她的雙眼,坦率說,“阿敏,也許你覺得我這個人挺笨,可是很多時候,我分辯得出別人對我是真心還是假意,就好比現 在,你把我拉上樓真正的目是為了向我道歉嗎?”

蔡文敏臉上掠過一絲難堪之色:“那好吧,我就直話直說,我想弄明白你和楚傑目前算是哪種關係,情侶還是普通朋友?”

舒婭沉著臉:“這事好象跟你沒有關係吧?”

“有關係, 我要確認一下我們會不會成為情敵。”

對於蔡文敏的心思,舒婭多少也猜到一些,隻是覺得很不解:“我記得你以前多次勸我遠離楚傑這個人。”

“以前?”蔡文敏有些嘲諷的笑,“以前的楚傑也不喜歡你,既使你為他自殺,他也沒有接受你,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