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張開嘴巴反駁,但卻不知該說什麼好,看見潘偉的反應也跟我相像,把嘴巴張得大大的,便令我笑了,「對!我的朋友也常批評我,從不知情識趣,不好相處。」已記不起,我有多久沒在人前這樣笑了。
潘偉鬆口氣,裝作拭去額前的汗,「幸好你笑,要不你向潘教授投訴,我便受罪了。」
「管世昌隻是說實話,我沒有理由要投訴。」看來我跟這個新朋友不單衣著品味相像,就連不受別人歡迎的性格也相像。
「好了,好了,既然你倆是同類人,相處便應該沒有問題了。」潘偉對管世昌說:「明天你便負責帶家晴見眼科醫生吧!」
也許,離開了工作的城市,來到牛津這個地方,能令我放下在辦公室裏那張嚴肅的臉。又也許跟管世昌和潘偉這兩個和我的工作毫無關係的人在一起,會令我的心情自然地放鬆了。這個晚上,我的話比平日頻密了,笑容更可能比過去一整年裏的總次數多。
沒想過,我跟新相識的潘偉和管世昌竟可同度過一個歡樂的晚上。雖然我對他們熱愛的物理和天體事情沒有太大興趣,但聽到他們在討論,二十年內,地球人有可能在月球建造永久基地;又或是,聽他們說四十年後,火星亦會有我們地球的基地,我便感到這兩個「時光隧道協會」的會員,相當有創意。
回到酒店,到櫃枱辦理入住手續時,接待員竟給我一封信,「丁小姐,這是較早前收到的給你的信件。」
我感到奇怪,「信件?」不可能吧!房間是我自己訂的,潘偉和管世昌在剛剛送我回來前的一刻,也不知道我住哪一家酒店,有什麼人會留下信件給我?
接待員在計算機前翻查過紀錄後,說:「沒錯,你是丁家晴小姐嘛!」我點點頭後,她再說:「這封信,的確是有位客人留給你的。」
「是什麼客人?」
「是一位男性華人。」
在這個城市裏,我就隻認識潘偉和管世昌,哪還有別的男性華人朋友?但信明明是給我的,難道是酒店跟不法之徒合作,要向我進行詐騙?反正不是父母和研究室給我的信息,應該不要緊的,慎防壞人有機可乘,我決定把信丟到垃圾箱內,便回房間休息去。
很可惜,我是個滿肚子充滿好奇的人,為著那封信,竟然徹夜不能眠。看看手表已是淩晨二時了,即距離我把信丟進垃圾箱已有兩個半小時。要是真的有不法之徒,他看著我把信棄掉,又待了這麼久,理應也放棄行動,離開了酒店大堂吧!於是,我穿上浴袍,架上了近視鏡,回到大堂去。
麵對著眼前的垃圾箱,我真的感到有點難堪。幸好,現在已是夜深,大堂並沒有其他客人,所以我快速把垃圾箱打開,在一堆不算太髒的垃圾中,找出曾被我棄掉的信後,便裝作若無其事,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回到房間,我拿出消毒噴劑把信封消毒過後,才把它撕開。信封內竟放了一張電影︽時光倒流七十年︾的宣傳單張。女主角精致的五官就在雙手插在褲袋內的男主角的身旁,從小時候看見的大雷射影碟,直到今天流行的藍光影碟都仍然沿用這個封麵的,我又怎會認錯?
雖然我十分喜愛這電影,但也十分失望。從沒想過,這個城市的人會這麼無聊,為了宣傳這加上了效果的舊電影,而派傳單給酒店的客人。我頹然地躺到床上去,看著在宣傳單張上女主角那十分漂亮的五官,耳邊又不其然地響起這電影的主題音樂了,然後不知在哪一刻,我亦墮進睡鄉去了。
翌日張開眼睛,已快到中午了,這一覺竟會睡得如此酣甜。驀然想起跟管世昌約定在中午見麵,我花了大約二十分鍾梳洗,便離開房間。
到達酒店的咖啡廳時,管世昌已在喝咖啡。
「對不起!遲到了。」看見管世昌身上還是穿著白恤衫和卡其色長褲,我猜想,他的穿衣習慣也應跟我一樣,整個衣櫃都是同樣的衣服,便不用花時間在服裝配搭上了。
也許我架上眼鏡後樣子有點不一樣吧,管世昌定了眼看著我兩秒,才看看手表,「隻不過是遲了十分鍾,跟很多女人相比,你根本沒有遲。」他看看我身上的衣服,「但看你簡單的打扮,也應不像其他女人般須要花很多時間吧!」他這番話是褒還是貶?我不知道,不過,他說得沒錯,我的確不像其他女人般愛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