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好晚上,皓月當空,照得無比淒涼,月光灑在地上,點點昏黃,我望向旁邊的一桌飯菜,一時呆愣,該來的總該來了,就讓這份時間地點都不對的緣分,在今晚終結吧,一切的恩恩怨怨,就當從沒發生。
“姑娘,宮公子來了。”蝶衣細小的聲音從後麵傳來,我忙整理了臉上的表情,轉頭看去,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俊彥挺拔的站在長廊口,一如既往溫和的笑著,隻是臉色有些微微泛白,“盈娘選的真是好地方。”
我站起稍微把椅子挪開,強笑道,“明月當頭喝酒不好麼?不過你倒是還準時,居然早到了半個時辰。”宮逸凡慢步走來,一撩袍擺,坐了下來,以前這係列動作流暢俊朗,可今日卻有些無力,“本來想在街上多逛會兒,可走著走著就到這,沒想到還是早了。”想來‘蝕心散’服用已有二十來日,蠱毒已侵入心脈,心略是一沉。
我一直麵帶笑容聽他講完,心裏越發沉重,輕笑道,“你等會兒。”他柔和笑著,微微點頭。我轉身回屋,竟有種想哭的衝動,我這算是在以怨報恩麼?我抵在門口呆愣了半晌,待情緒稍微平複,才在屋內的桌上抱琴出來。
宮逸凡一直在望著天上的明月,蒼白的臉上襯著暈黃的月光,柔和得平淡無波。“為什麼感覺你走了好久。”他眼睛仍然望著明月,隻是眼神中淒涼的神色讓人看了忍不住心頭一酸。
我站定在他麵前,把琴往桌上一放,他才轉頭看來,驚訝道,“鳳皇。”我微點頭笑道,“你送我的,該不會不記得了吧!”
他唇邊略勾起一絲弧度,“我還記得那日,你並非真想接受此琴,我還著實為這把琴擔心了好些天,沒想到今日竟見它完好無缺。”說著,手指輕撥著琴弦,一個清脆的音符霎時傳出,回蕩在夜空。
我也盯著琴,原來你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這又是何苦呢?我苦笑一聲,盡量笑得開心,“難得今日有好琴,旋音公子不會吝嗇吧!”
他也蕩起笑意,衝我笑著,“好,難得今日這麼高興,宮某自當奉陪到底。”
我點頭笑著,他揚袖一拋整理坐姿,微微正色看向我,深黑色的眸子柔意濃濃,“這曲是為你而彈。”語罷手指輕拔,琴音嫋嫋,宛如蜻蜓點水般輕柔,似有說不完的情意隨著曲調悠然而出,突然琴音一轉,鏗鏘之聲突然而起,甚是突然,我頹然的向他看去,一身白衣長袍,任風隨意吹起,俊美蒼白的臉上眉頭微皺,專心的撫弄著琴弦,無半點分神。
琴音一點點落到心裏,化作無盡的悲涼,我忍不住一下站了起來,一掌壓在了鳳皇琴上,琴音頓時止住,空餘一室靜默。宮逸凡頓了一下,抬眼向我望來,嘴角帶笑,“不好聽?”
強壓著心裏的涼意,換上一臉笑意,伸手去拿酒壺,親手為宮逸凡斟上,“隻是聽曲調陌生,一時沒聽出是哪首曲子。”宮逸凡盯著我斟酒的手,淡笑道,“我一時興起隨意彈的,並不是什麼名曲,你沒聽過是自然的,盈娘不要嫌棄啊!”我心裏一抖,隻差一點點酒就潑灑出來,我強笑著把手中的酒杯推到他麵前,“這是我新釀的梅花酒,比以前的還要清醇,宮公子不妨一嚐。”
他淡笑看著眼前的酒杯,轉頭盯著我,嘴角突然一彎,衝我淡笑,“明月當空佳人相伴,我知足了。”說罷,端起桌上的酒杯,送到嘴唇邊仰脖喝著,一字一句落到我心裏竟憋得難受,我再也忍不住一下從凳上跳起,手袖一拂把他送到嘴邊的杯子打下,隻聽清脆的一聲碰撞,杯子碎裂,酒水灑了一地,滾滾白煙頓時冒起。我盯著冒起的白煙,咬唇吼道,“宮逸凡你這個笨蛋,十足的大傻瓜,為什麼,為什麼?你心裏比誰都清楚,我隻不過在利用你,為什麼還要來,為什麼還要喝那杯酒,死對你來說真的這麼無所謂嗎!”他呆愣的坐著仿佛一座千年石化的雕像,我看著他淡無血色的臉孔,苦笑起來,“不值得的,我真的不值得你為我這麼做,你以為我會感謝你是嗎?那我告訴你,我不需要,不需要...”笑著笑著越發淒涼起來。
他仍然唇邊掛著淡笑,緩慢抬頭向我看來,眼圈竟微微泛紅,“值得。”聲音堅定得似乎是傳遠古傳來。
我再也沒有勇氣看著他蒼白的臉上掛著毫不在乎的笑容,我提裙突然向後院跑去,宮逸凡你為什麼要這這麼傻,為什麼要對這麼好?我們不過萍水相逢,我盈娘何德何能要你為我如此。我抱頭蹲坐在後院一角,眼淚再也忍不住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公子你知道嗎?要是換了我,盈娘也甘願為你一死,可你能嗎?哪怕你為盈娘掉一滴眼淚,我就滿足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一雙冰冷的大手撫上我的頭發,輕柔的撫摸著,微弱的聲音傳到我耳裏,“我是自願的,與你沒有關係。”我哭著不敢抬頭,心中的痛更是猶如一把利劍插到心上。
“盈娘我真的已經滿足了。”他微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