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恬然在的城市有沒有下雨,我靜靜佇立在窗前,望著遠方雲霧籠罩的群山,眼前看到的卻仿佛是恬然背著書包,在大雨中奔跑的樣子,有一點失落,願她學業有成,願她天真快樂,願她安寧。
雨漸漸停了,一個人在屋子裏悶的慌,想著出去走走,漫無目的。搭上一輛破舊的公交車,發現一個位置,剛坐了一站,就上來了好幾個老人,一邊起身讓座,一邊心裏抱怨,現在的老奶奶老爺爺,真是勤勞,下雨天都要出來,等我老了,一定不會往遠處走。又想起石頭說過的話,坐公交車,要盡量往後坐,前麵的座位永遠都不要坐。石頭,這會兒應該在哄孩子,我想,中午了他們家孩子要吃奶了,想象他抱著小孩喂奶的模樣,我暗自欣喜,不自覺的接著想象下去,手機裏放的是陳粒的《奇妙能力歌》,我變成荒涼的景象,變成無所謂的模樣,變成透明的高牆,沒能變成你。
看到一家牛肉麵館,招牌上麵寫著“全城正宗”四個大金字,進去看看,要了碗韭葉的,排著長長的隊伍等待那一口吃的,看著前麵的食客一碗一碗端走的麵,好像很好吃的樣子,我好久沒有吃過家鄉的味道了。盛麵的是個年輕的回族小夥,等到我的時候,眼睜睜看他用剛剛拿過抹布的手,把搭在碗外麵的幾根麵條,扔回碗裏的時候,我食欲大減,他全然不在乎,麵好了,下一位!不行,我再要點香菜,我大聲喊,周圍的人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
我已經不太在意這樣的事情,在過多的情況下,我能發現自己是個比較無趣的人,我厭倦了一些東西,而且也可以喜歡上自己曾經相當抵觸的東西。就像香菜,小的時候覺得它有一種很惡心的味道,在被爺爺逼著含淚吃了好幾次之後,現在卻覺得它很好吃。
一個人低頭吃麵,旁邊桌子,坐著一對情侶,兩個人吃著一碗麵,女的拿著筷子挑麵,男的拿個勺子喝湯,我看著想笑,這就是傳說中的你吃麵我喝湯嗎?男的喝湯能飽嗎,女的喝湯才對呀,我瞎想,每吃一口麵,都似乎能聞到抹布的味道,嗯,這就是家鄉的味道吧。
我吃過一次恬然奶奶做的麵條,在南方,大多家庭是不會做麵條的,要麼就是做的特別難吃,恬然奶奶是北方人。一次周末,恬然叫我一起去吃,奶奶做的臊子手擀麵,恬然喜歡,吃了兩碗,讓我必須吃三碗。我說為什麼我要吃三碗,因為你是男的,一定要比女生吃的多,那才正常。我笑她,恬然,你這麼能吃,以後怎麼嫁得出去。恬然瞪我,嫁不出去就不嫁唄,我和奶奶過。奶奶輕撫恬然的頭發笑著說,我們家恬然這麼漂亮,怎麼會嫁不出去呢,以後一定會嫁個好人家。奶奶,我要和你一起過,恬然挽著奶奶的胳膊靠在奶奶肩膀上認真的說。格子,麵好吃嗎,跟你家裏的麵味道一樣嗎?奶奶問。奶奶,還是您做的麵好吃,我笑著說。格子,你還差一碗麵沒吃哦,我去給你煮麵,恬然歡樂的跑進廚房去。恬然,我吃不完了,我飽啦!
恬然不小心把麵煮的太多了,小心翼翼的端出來一大碗麵,麵在碗裏堆的像一座小山,湯溢出來流在恬然手上,她跑去洗手,奶奶看著滿滿一碗麵,直笑著對說,格子,你看我們家恬然,對你是有多好,恨不得把麵都給你吃了。我真吃不上了,奶奶,我笑著說,起身在院子裏走動。恬然跑回來,甩著手上的水珠,笑嘻嘻的追過來拉我,格子,我給你煮的麵,快吃呀,別轉悠了。我不吃,你自己吃吧,恬然,自己煮的麵含著淚也要自己吃完,我躲她。別跑,恬然追我,我們繞著院子跑來跑去,恬然拉著我坐下,遞給我筷子,我看著麵咯咯地笑。奶奶拉著恬然的手說,留著我明天吃吧,你們倆別再吃了。恬然心疼奶奶,不行,明天就不好吃了,我幫格子一起吃,不留剩飯。說著伸手取過自己的碗,往裏麵扒拉了幾根麵條,怎麼樣現在可以吃完了嘛,裝作不客氣的問我。我搶過碗,給她分了一半,恬然捏著拳頭,輕捶我幾下,臭格子,我要以後嫁不出去,都怨你!奶奶笑著把恬然的麵往自己的碗裏又劃拉了點,我們一起吃麵。恬然,你煮的麵真難吃!恬然微笑著,難吃,你還吃,真想永遠都這樣子呀,恬然輕聲的說。
左拉說過,人生,隻有兩分半鍾的時間,一分鍾微笑,一分鍾歎息,半分鍾的愛。我走出麵館,想起這句話,看看灰蒙蒙的天空,又要下雨了吧,可惜,再也吃不到恬然奶奶做的麵條了,真想永遠都這樣子呀,我輕聲的對空氣說。
遠處山上的煙霧流動著,天氣顯得有點冷,我的視線模糊,我隻是很想念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