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帆回頭找到我,說終究還是想和龍哥分開住了,當時各自工作都有了調動,回頭來看,發現在上海居然已經待了這麼久,帆帆比我小兩歲,比龍哥小四歲,念書早,之前一直都由我們照顧著,眼下,他說,他想一個人試試。帆帆從光啟城調到了長風公園,臨近郊區,他就這樣一個人拖著箱子,橫跨上海。
那時候龍哥已經升職了,但帆帆在兩次考試中都失利了,工資加不上去,又不再是新人,總是被調來調去支援各個店鋪,弄得疲憊,帆帆已經沒有了剛開始的激情,但依舊不希望放棄。
總覺得一旦放棄,就要離開上海了,其實我並不想走。
站在街頭,我知道這座城每天都有像帆帆一樣的人,害怕有一天要離開理想的城市,重新回到灰頭土臉的樣子。也是像我們這樣的人,隻有努力地站穩腳,才可以繼續奮鬥下去。
有一天,我站在辦公室的走廊上,看見朋友圈裏曾經寫作的朋友努力地追逐著自己的夢想,而自己卻做著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要做的工作,我端著咖啡愣了兩秒,然後按動了鎖屏鍵,屏幕就這樣黑了下去。
中途有一段時間,我與艾成歌會過一次麵,他說我的東西是可以出的,但是需要改,我說我沒有時間,那天夜裏回來,我估計是喝酒了,和帆帆說了很多話,我說其實我是想寫的,但是我沒有時間,我覺得這種狀態糟糕透了,我簡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帆帆說,你寫作賺錢嗎?我說,不賺錢。帆帆說,那你得考慮考慮,如果寫東西,你要靠什麼養活自己?
後來我應該又喝酒了,帆帆唱了一首謝安琪的《鍾無豔》給我聽,所以後來很多次,我想起帆帆,總是會想起這首歌。他雖然是成都人,但是這首粵語歌卻唱得很好,帆帆說,我還想去香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去。
我在去年的五月份終於做出了決定,我知道我整個人變得很糟糕,那種狀態就像是被扔進了爛泥裏,如果繼續沉溺,就會窒息。我沒有做好打算接下來到底要做什麼,但是我知道,我沒有辦法繼續忤逆自己的內心。
我給領導打完辭職報告之後,領導做出了各種挽留,但是我去意已決。彼時,帆帆再一次被調動,派往了安亭,來往更加奔波,他再一次因為工作失誤而失去了升職考試的機會,他問我他該走嗎,我說,你如果想好了接下來做什麼,就走吧。
我辭職後的三個月,帆帆也辭去了工作。帆帆說,可能我還沒有想好自己要做什麼,但是我也不必急於知道要做什麼,我需要給自己一段時間,好過我盲從地開始下一段生活。
帆帆回成都之前來看我,看我狀態很好,說恭喜我。辭職之後,我終於不用因為寫報告熬到半夜兩點,不用緊張得半夜突然醒來,不用再恐懼領導的一言一行,也終於不用去委屈自己說一些違心的話,我的虛胖終於減下來了,然後我再一次提起了筆。
辭職後的某個下午,我乘地鐵去了延長路,看著我們三個人曾經住過的屋子,給龍哥和帆帆發了一條信息。
龍哥接連升職了,帆帆卻終於退出了角逐,而我重新找回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帆帆說,下一步他要去香港,不管是什麼方式,也希望去一次。
我在心裏給他點讚,然後給龍哥發了祝福。龍哥忙得基本上半夜才有空回信息,看到他的信息時,多半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
我們依舊在理想的國度裏奮鬥著,也依舊如同鳥兒一樣不斷地遷徙著,我們並沒有像別人眼中那樣覺得流離失所,而是做著自己的旅人,過著自己的生活,在自己的方圓裏適得其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