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高僧異徒(1 / 3)

那個裸人身材魁梧,是男人身材;頭卻很小,披著著一頭披肩長發,似乎是個女人,雖然裸體,臉上依然架著那幅紅框茶色小眼鏡。馬大夯幾乎懷疑自己是遇上了妖怪。危急時刻,馬大夯急中生智,轉身向男身女頭裸體人撲過去,一把抱住那裸體身子,抬起右膝,用盡全力向裸體人的下體一頂,裸體不男不女人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痛得捂著襠,一屁股坐在地上。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馬大夯扭開門,揚長而去。

馬大夯的家就在敘州靈佛山區,他是個戀家的人,不願離家很遠,他繼續在敘州的九縣一區活動,這大半年來,幾乎再沒失手過。

隨著馬大夯的釣魚技術越來越嫻熟,他的膽子也越來越大。他不顧獨臂釣者曾經的交待,頻頻向有對象或有配偶同行的婦女作案,而且,他逐漸變得貪得無厭。

今天下午,馬大夯躲在三江口廣場一棵大黃桷樹上,他透過樹葉縫,見到一對俊男靚女並肩而來,那靚女的纖纖手指上,頂著一幅十字繡,邊走邊轉著玩。馬大夯知道,做工精細的十字繡很值錢。馬大夯練就了“釣旱魚”的功夫後,眼神變得越來越銳利,他躲在黃桷樹上,看見那靚女指尖上的那幅十字繡雖然幅麵不大,但繡得相當考究,怕是要值三四百塊錢。馬大夯貪心一起,就想把那幅十字繡釣過來。

那對俊男靚女,就是甄子鴻和李魚兒。馬大夯趁李魚兒的指尖頂著“翠竹鳴蟬圖”往上拋的時候,放出了六腿鐵蜘蛛。六腿鐵蜘蛛準確地鉤住了“翠竹鳴蟬圖”,是六條腿中的其中兩條“彎刃腿”鉤住的。由兩條“彎刃腿”鉤住的十字繡,掛在了橫桷樹的一條大丫枝的一根小枯枝上,“魚”遇上了阻力,鐵蜘蛛那兩條鋒利的“彎刃腿”割破了十字繡,毫無收獲地回到了馬大夯的手中。

甄子鴻在樹下跳起來為李魚兒取十字繡的時候,左手抓住樹枝,右手去取,他沒想到自己身上的“碎龍功”尚在,左手單獨承受不住他那一百三十多斤的身體,從手彎處被扯成了兩截,這時,甄子鴻才記起了自己體內還有碎龍邪功。甄子鴻把左手小臂撿起來接上的時候,躲在樹冠裏的馬大夯,透過枝葉間隙,看得一清二楚。當時他心中一咯噔,心想此人以會“碎龍功”,而且手腳完好,那一定是銀環蛇的親人!馬大夯是個相當記恨的人,一年前銀環蛇把他變成殘廢去討錢,那段苦日子他沒齒難忘。他認定樹下那個會碎龍功年輕人是銀環蛇的親人,立即聯想到了為銀環蛇所害的那麼多人討的錢,肯定有大部分留給了這個年輕人了。去年如果不是獨臂釣者,自己可能免不了成了一個“冬瓜人”!想到這兒,馬大夯怒火中燒,失去了理智,立即就要除去地下這個“銀環蛇的親人”。

馬大夯砸向甄子鴻的兩隻破碗,倒不是馬大夯隨身攜帶著的,而是他爬上黃桷樹上後,發現兩個樹叉中間各放著一隻破碗,那是不知誰家天真的玩童放上去給鳥兒做窩的。馬大夯本意是一碗把甄子鴻砸暈後,再下去一拳把李魚兒砸暈,再用鐵蜘蛛的彎刃腿割開甄子鴻頸上動脈,然後跳到長江中潛水而逃。哪知甄子鴻不僅躲過了兩隻破碗,而且還踩住了馬大夯向他襲去的六腿鐵蜘蛛。

一個本來善良的人變得邪惡,如果此人原來有較高的文化素養和較豐富的社會閱曆,即使變壞了,他也善於隱藏自己。一般“道行”較淺的人,是看不出來他的變化的;如果此人原本素質不高,社會閱曆又不豐富,那“相由心生”在他身上就會表露無遺。不僅會“相由心生”,而且會“聲由心生”。

馬大夯沒什麼文化,原本善良的他,隨著他所做的邪事增多,他的麵相也漸漸開始由“善麵”向“邪臉”方向變化,聲音也漸漸變得邪惡,隻是他自己沒有覺察而已。馬大夯在樹上發出的“嘎嘎嘎嘎”的笑聲,也與銀環蛇的笑聲有六七分相似,所以,甄子鴻以為樹上的人,就是銀環蛇本人。

甄子鴻認定樹上的人是銀環蛇的傳人,馬大夯認定甄子鴻是銀環蛇的親人。甄子鴻想把樹上的“銀環蛇傳人”抓住;馬大夯想致樹下的“銀環蛇親人”於死地,卻一擊不中,再擊不中,就隻有逃命的份兒了。

審訊的警察,包括在一旁警戒的警察,從馬大夯口中聽到甄子鴻也會碎龍功,一齊向甄子鴻看來。

甄子鴻說:“大家不要吃驚,我身上確實有那種邪功,是兩年前,中了閻奐生的奸計後,他強加在我身上的……”接著甄子鴻向眾人介紹了自己兩年前遇上梅婷婷、閻奐生,以及梅婷婷的父親梅華勝和母親朱依青的離奇經曆。隻聽得一眾警察橋舌不下。

甄子鴻說:“碎龍功,本是宋末元初一個叫‘碎龍門’的江湖門派留下來的一種奇功,練到第三重,可以把身體化整為零,再化零為整。會碎龍功的乞丐總是把自己的手腳砍斷後去乞討,這樣就會博得更多同情,討到更多的錢物。晚上,回到他們的窩點,就把手腳接上,利用討來的錢,盡情地吃喝玩樂。他們白天是乞丐,晚上是神仙。但從古到今,碎龍功一直掌握‘碎龍門’傳人手中,所以會碎龍功的人一直不多。幾百年來,碎龍功的門徒,利用碎龍功騙錢,都是他們‘自力更生’,就是自己斷自己的手腳,自己出去討。也可以說,碎龍門是個邪派,但還沒有邪到殘害好人的地步。但到了閻奐生及他的師傅童蛇叟這兩代,情況就發生了變化。閻奐生利用蒙騙手段,害了不少人,把碎龍功強加在他們身上,取了他們的肢體作要挾,叫他們去討錢。每天在旱龍寺前討錢的那些殘疾人,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受害者。我自從被銀環蛇強加練了碎龍功後,就再沒辦法丟掉這邪門東西,但我從來沒有有意識地用過。據銀環蛇的師弟梅華勝講,練了碎龍功的人,從外表看,對身體似乎沒有什麼副作用,時間長了,身體的一些部位極易脫離。今天在公園裏,我的左手一用力,就從手彎處斷開,就是這一現象的發生。我準備請一段時間的假,去找能破解碎龍邪功的奇人。”

從審訊室出來,一直等在外麵的李魚兒迎了上來。李魚兒滿臉的好奇,問:“甄哥,你的手為什麼斷了能馬上接好?還有那個叫馬大夯的人的腳,斷了也能馬上接好,你們這究竟是什麼功夫?”

甄子鴻麵露苦笑,正要想著如何回答,手機響了,一看屏幕,上麵現著“緬甸吳沙”,甄子鴻大喜,連忙按了接聽鍵。

吳沙是一個緬甸小夥子,是甄子鴻一年多前“行萬裏路”時,在旅途中偶然認識的。吳沙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剛學成離寺,其時正在中國旅行。甄子鴻和吳沙一見如故,他甚至把自己身患“碎龍邪功”的事告訴了吳沙。吳沙說,少林寺有一個年逾八旬的高僧,法名釋行一,專研醫道,遊曆過世界各地神秘邪門之地。釋行一大師醫術通神,除了世界公認的如愛滋病等少數幾種頑症,幾乎沒有他解不了的毒,醫不了的病。吳沙說當時釋行一大師正在國外講學,等他回國後,一定介紹甄子鴻到少林寺向大師求醫。

吳沙在電話裏說,三天後,釋行一大師將要到西南敘州的佛教名山靈佛山,拜會靈佛寺的方丈靈石大師。吳沙早已給釋行一大師打過電話,大致說了甄子鴻與“碎龍功”的事,釋行一大師叫吳沙通知甄子鴻到靈佛山去見他。

第三天,甄子鴻請了假,李魚兒好奇,也請了假,要跟著甄子鴻去見“少林高僧”。

李魚兒沒開母親的車,兩人招了輛的士,向靈佛山馳去。

上靈佛山求神拜佛的,一般雙休日和節假時的時候比較多,平時上山的,主要是一些退休無事的老人。今天是周三,路上人車都不多,隻有三三兩兩的老頭老太太,途步而行。李魚兒問甄子鴻:“從縣城到靈佛山的靈佛寺,有多少公裏?”甄子鴻說是32公裏。李魚兒說:“你說這些老頭老太太怎麼不坐車呢?”

甄子鴻說:“虔誠。每年每月每一天,四川、雲南、甘肅、青海等藏區,以及西藏本地,徒步去拉薩朝拜活佛的信徒不計其數,有些甚至是磕著‘等身長頭’去的,在去朝拜的路途中,有的年老的、體弱的信徒,經不起路上的風霜雨雪,病死、累死和渴死在路上。”

開的士的司機插嘴道:“太愚昧了。”

甄子鴻說:“也不能說是愚昧,是信仰。那些去朝聖的藏族信徒,在他們心中,能徒步或磕著等身長頭見到活佛,是他們的夢想,但死在朝聖的途中,也是他們的夢想。魚兒你明白嗎這是為什麼嗎?”

李魚兒說:“對於佛的信仰,在絕大多數藏族同胞的心中根深蒂固。他們覺得,能死在朝聖的途中,是無上的榮耀,是佛已允許他們提前到達西方極樂世界。也許在他們心中,倒是希望自己死在朝聖的途中。”

甄子鴻說:“原來你是知道的。當然你更知道這些上靈佛山的老頭子老太太,為什麼不坐車而徒步吧?”

李魚兒尚未開口,那司機又插嘴說:“既然他們認為死在朝聖的途中會提前進入西方極樂世界,那他們不如幹脆在途中自殺不就行了。”

李魚兒說:“‘自殺升天’,是邪教的做法——停車,我們要下了!”甄子鴻一怔,但隨即就知道李魚兒的用意。

下車的地方,離靈佛寺還有約10公裏。甄子鴻和李魚兒途步在靈佛山的盤山公路上,李魚兒說:“心誠則靈,坐車去拜佛的,我想是不會有多靈的。若坐車去拜佛有效果的話,那《西遊記》中的唐僧取經,就用不著經曆九九八十一難,而讓三個徒弟背著他,騰雲駕霧去西天不就成了?”

甄子鴻微微一笑,說:“咱們應該從縣城直接徒步上山的。魚兒,不如我們打個的,回到縣城,再徒步上山吧?”

李魚兒“噗哧”一笑,揮拳在甄子鴻身上一擂,說:“神經病。我想下車徒步走這十來公裏的目的,其一,有向你要拜會的高僧表示誠意的意思;其二,你沒發現,越接近山頂,這沿途的風景就越迷人,我們要多親近親近大自然。怎麼?你不願意走路嗎?”

甄子鴻笑著說:“怎麼不願意?我願意就這樣陪你到海角,陪你到天涯。想當年在海軍陸戰隊的時候……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走吧,如果你走不動了,我背你。”

李魚兒說:“我還以為你不善言辭,沒想到說起話來好像嘴上抹了油……”

兩人走著說著笑著,十來公裏的盤山公路,好像一會兒功夫就走完了。

甄子鴻和李魚兒剛進入靈佛寺的大雄寶殿,就有一個小沙彌過來對兩人說:“二位施主,靈石方丈和少林寺的釋行一大師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