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季歎了口氣，女兒這善解人意的模樣都像足了亡妻，如此玲瓏心腸，自己怎忍心將她送到那不見天日，唯有你死我活的地方？他微笑著說：“阿嫻過了端午就要十六歲了，是大姑娘了，可有心上人？”
英嫻怎麼也沒料到是這樣一番話，頓時紅了臉：“爹！”
王季笑道：“女兒大了，總是要嫁人的。為父隻有你這一個女兒，你娘又去得早，所以總是想著多留你兩年，卻沒想著是耽誤了你。”
英嫻卻已然鎮定，問道：“爹突然提起此事，可是和樂陵王前來拜訪有關？”
王季暗讚女兒冰雪聰明，明裏卻並不回答：“是爹想問問你。”
英嫻搖頭道：“女兒向來少見外客，以前隨叔叔去江南遊曆，卻也記憶模糊，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心儀之人？”她歪了歪頭，調皮地說：“若真說有，不過是書裏的嵇叔夜、謝幼度罷了。”
王季點點頭：“是爹疏忽，那麼博陵崔家的二公子崔儉小時候來過咱們家，你可還有些印象？我瞧你們年紀相當，若是覺得合適，為父這就修書，讓崔家提親。”
英嫻疑竇叢生：“爹，你告訴女兒，到底發生了什麼？您已辭官多年，想來不會是什麼禍事，為何一意要讓女兒嫁人？”
王季起身，走到案前，謝氏牌位前還供著一隻玉鐲，滴綠如水，是她的貼身之物。他凝視著鐲子，輕歎道：“你娘生前隻希望你過得平平安安，一生無憂。爹也是一樣的想法。榮華富貴不過一抔黃土，爹隻希望能找到一個人，視你如珍如寶，爹就別無所求了。”
英嫻也站起來，挽著他的袖子：“女兒明白，就像爹對娘這樣。”
王季慈愛地撫了撫她的鬢發：“你明白就好，你娘過世後，爹對你是有些疏忽了。但婚姻之事，事關終生，爹絕不會大意的。”
英嫻笑嘻嘻地說：“女兒知道爹會很慎重的，可是，爹要先告訴女兒樂陵王前來是什麼事？莫非是王爺要求取女兒為妾嗎，所以爹才讓女兒嫁給崔儉嗎？”
王季佯怒道：“真是不管教你，這樣的話是女孩兒家亂說的嗎？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是王爺犯了酒蟲，來求取桂花釀罷了。”
英嫻倒是不怕，仰著臉道：“誒呀，想我王英嫻知書達禮，有林下之風，原來魅力還沒幾瓶桂花釀大。”
王季搖頭道：“知書達禮？有林下之風？你呀，跟誰學來的。”
英嫻搖頭晃腦：“我輩之人豈能為俗禮所拘，天性瀟灑曠達又豈是尋常人能教授，自然是無師自通啦。”
王季哈哈大笑：“好，不愧是我女兒。”他深情地看著謝氏的牌位：“如兒，我們有女如此，夫複何求。”轉頭對英嫻說：“阿嫻，你先回去，爹還有幾句話想跟你娘說。”
英嫻點頭，行了個禮，便走了出去。